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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刃的手虎口是一層老繭,附在宋研竹的臉上,摩擦著她的臉,她格外安心,渾渾噩噩地睡過去後,似乎聽見陶墨言蒼老的聲音嗚咽著,在向老天祈福:“老天爺,你可都聽著呢……這輩子讓我自私一回,就讓我自私一回,好不好?”
宋研竹迷迷糊糊想:“陶墨言,你的這輩子從未向任何人屈服,包括老天爺……別哭,別為了我哭。”
她太累了,爬不起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語成了讖。宋研竹從隔日裡就一點點好起來,等她全好了,一向身子健朗的陶墨言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病如山倒,他再也沒能爬起來。
臨走前,他們的子孫團團圍繞在陶墨言的床前,宋研竹握住陶墨言的手,陶墨言的意識還是清醒的,環繞著眾人,看子女個個成了材,無一不是朝中棟樑,他覺得這一輩子已經很滿足,他讓他們都出去,屋子裡就剩下宋研竹,他握住宋研竹的手,牽起嘴角嬉皮笑道:“我先走啦。”
當年生死存亡之際,他央著她說“如果這輩子一定要有一個人先走,讓我來”,那情景恍如昨日。宋研竹不願意哭,她緊緊反扣住他的手,點點頭道:“去吧,到了下頭不許胡亂勾…搭姑娘,等我十幾二十年後下來了,教我知道你招、蜂、引、蝶,看我不撕了你。”
“哪兒能啊。”陶墨言輕聲笑著,“你低下頭來……”
宋研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微微低下頭去,他只需偏過頭來,就能吻住她的嘴角,他低聲道:“研兒,我很知足,我……”
他的話未完,聲音已經低下去,宋研竹僵硬著身子不動,直到他的唇觸碰到她的地方一點點涼下去,她也不肯動。許久許久之後,宋研竹哽咽地點點頭,道:“你別說啦,我都知道的。這一路走來,謝謝你。”
她不肯偏頭看,她知道,床上的陶墨言定然安詳,嘴邊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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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言的喪禮很是熱鬧。能活到這個年紀再安然離去,在世人眼裡已經是喜喪,再加上陶家在朝中的地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府裡的人從大清早忙到深夜,只在那個時候,府裡才稍顯清冷一些。
陶然一身孝服跪坐在靈堂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他的三個堂兄,他們幾個年歲差得多,大的已經二十,小的便是他了。最大的陶源推了他一把,道:“然哥兒,你都已經守了幾天了,先回去休息吧。你年歲小,又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若是病倒了怎麼辦?太,祖父最是疼愛你,你若是病倒了,他要心疼的。”
“我不走。”陶然搖搖頭。太,祖父疼愛他,他就越發想要盡孝心,“娘說,或許太,祖父這幾日會回來的。我在這等著,他若是回來了,瞧見我,定然會高興的。”
“唉。”陶源嘆了口氣,“也不枉太,祖父疼愛你一場。”
一抬頭,只見靈堂門口站了個人,陶源推了昏昏欲睡的其他幾人一把,就聽陶然道:“太,祖母。你怎麼來啦?”
宋研竹站在門口,身邊沒帶任何的丫鬟,上前看看眾人,笑道:“你們幾個都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
“可是……”陶源總覺哪裡不對,宋研竹慈愛地摸摸他的頭道:“都下去吧,然兒陪著我就好。”
紙錢點燃拋進盤子裡,邊上捲起來,起初還是紅的,過不得片刻就變地暗淡,一點點往裡卷,不一會便不見了。
陶然垂著頭看盆子裡的紙錢,他怕宋研竹心裡頭難過,沉默了許久才道:“太,祖母,你從前跟我說過,有一回山匪圍城,建州餓殍遍地,是太,祖父緝拿了山匪頭子,救下了建州百姓……然兒查過史書,建州不曾被山匪圍城呢……”
火光照射在宋研竹的臉上,還是端莊而慈祥的模樣嫡妹難為。宋研竹手不停頓,再扔一片紙錢下去,輕聲笑道:“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