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混沌的思緒像被針刺了一樣突然清明起來,顧海平不見了,他沒了。

他不是說:沒有婚禮的結婚和生孩子的窘迫、父親的無情、她為他放棄的事業,很多事情上都虧欠了她,他要用一輩子的呵護和照顧來補償她嗎?他不是說要120歲還把她捧在手心裡當寶嗎?他不是說要一心一意發如雪都要走遍天涯海角嗎?他不是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老天的安排,要好好珍惜嗎?他不是還說就是失去整個世界都不能沒有她嗎?他不是說一輩子都要守護著她,不會讓她把他找不見、不會再讓她受委屈、不會讓她著急嗎?明明話音還沒落啊!他怎麼就會不見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不守信用?他許她的一生呢?他怎麼可以這樣無情?他怎麼捨得丟下她和孩子?他是怎麼了?

忽然間,山丹又有些自責,她想到他一個人冰冷冷地躺在冷庫裡,他害怕嗎?他冷嗎?他的靈魂還在那具冰涼的身體裡嗎?他現在在哪裡?她怎麼捨得責備他?她還能為他做點兒什麼?

對,她應該為他擦洗身體,給他洗個澡,為他穿戴好衣帽,體體面面地送他走,一如他一直以來的整潔乾淨。

她撐起身體,看到床頭的護士,低聲說:“你來,你去弄個輪椅,把我推到太平間,我要去給顧海平洗個澡,穿好衣服,否則他會冷、會感冒的。”

護士眼裡充滿淚花,低聲說:“您不要這樣,他已經不在太平間了,他已經被送到殯儀館了。”

“不要緊的,你去告訴領導,我要去給他洗個澡、穿好衣服,我要體體面面送他走。”山丹堅持道。

“好的,我這就去,您先不要動,不要從床上下來,我馬上去報告。”護士一再叮囑之後出門去了。

山丹試圖撐起身體,可是,四肢像不是自己的一樣,那麼僵硬而沉重,她頓一頓,使盡全身力氣坐起來,頭暈得厲害,只好把頭靠在立起的膝蓋上歇一歇,她要去看他。

過了一會兒,葉主任走進來,看到山丹蜷縮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眼凹陷沒有生氣。

葉主任在山丹的床邊凳子上坐下來,說道:“山丹醫生,顧博的身體已經清洗好了,衣服也已經穿好了,你已經昏迷了4、5天,這4、5天裡我們已經把該替你操的心、該替你做的事都做好了,現在是晚上十點鐘了,殯儀館也不好去,你要想去看看他,明天,明天白天我帶你去看。現在關鍵的是你要保重身體,開始吃點兒東西,養好身體你才能走出病房去看他,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是不敢把你帶出病房的。”

“沒事兒的,我還死不了,我要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我沒事兒。”山丹的身體不聽話地抽搐起來。

“你看看這樣怎麼行?快去叫醫生來。”葉主任急忙吩咐護士。

醫生來了誠惶誠恐地解釋道:“葉主任好,這個是病人一直未曾進食導致的電解質有些紊亂,如果病人已經清醒,我還是建議病人能進食,哪怕一口白粥都是有用的。”

“山丹醫生,你也是醫生,你應該明白吃飯對身體的重要性,你想做什麼事情,你首先得有個好身體,對不對?你得多少吃點東西啊。”葉主任聽了醫生的話,勸道。

“今天下午有吃一點兒白粥,可是……”護士結結巴巴地說。

“可是什麼?”葉主任問道。

“可是山丹醫生吃進去的都吐出來了。”護士怯生生地回答。

“吐了?怎麼回事?”行武出身的葉主任不懂醫學,抬頭問值班醫生。

“可能是病人長期沒有進食,加上情緒低落,消化系統的功能有些弱,不過不要緊的,吃進去的就是吐也吐不乾淨的,至少有1/3還留在胃裡的。”醫生解釋道。(未完待續。)

三八八、萬里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