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嬤嬤憤怒歸憤怒,畢竟已經過了那個最憤怒的點兒,比起這會兒的梁媽媽來說,無疑冷靜理智得多:“老姐姐,老姐姐,你小聲一點,你想鬧得人盡皆知,再傳到大姑奶奶耳朵裡去是不是?”

一邊起身去拉梁媽媽,一邊壓低了聲音道:“正是因為怕大姑奶奶知道了會生氣傷心,我們世子妃才交代我悄悄把事情說給你,讓你心裡有個底的,你倒好,生恐大姑奶奶聽不到似的,急吼吼就嚷了起來,虧我們世子妃還說你是大姑奶奶身邊最妥帖得意兒的,事情交由你辦準錯不了呢!”

一席雖是責怪卻不失親暱貼心的話,說得梁媽媽漲紅了臉,反握了沈嬤嬤的手羞愧道:“瞧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倒讓老姐姐看笑話了!”夫人連日來已是心力交瘁,活得有如行屍走肉,她不能再讓這些瑣事煩到她,讓她更不痛快了。

沈嬤嬤拉了她復又坐下,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呢,乍一聽到這些話時,我比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說著神色一正,咬牙道,“我們世子妃就更是怒不可遏,待世子爺回來後,便讓世子爺出面幫忙查,看這流言的源頭在哪裡,打定主意要將那幕後主使揪出來,讓其當眾還大姑奶奶一個清白,然後再狠狠收拾那幕後主使,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世子爺查到誰是幕後主使了嗎?”梁媽媽聞言,忙急聲問道,等世子爺查出了那人,她一定要喝其血吃其肉,狠狠為夫人出這口惡氣!

沈嬤嬤見問,皺了皺眉,才道:“世子爺知道此事後,也很生氣,即刻就派了人出去查,然後,就順藤摸瓜查到了大理寺卿齊家的頭上……”

話沒說完,已被梁媽媽再次怒聲打斷,只不過這一次聲音要小上許多:“我就知道,這種混賬話兒只會是他們傳出來的,我就知道!呸,說我們夫人命犯孤星,他們憑什麼這麼說,當年姑老爺和姑太太明明就是生病沒的,幹我們夫人什麼事?還說我們夫人身患隱疾,過門一年多沒有身孕,那是因為我們夫人顧念著三少爺還小,打算過幾年再生……”

越說越生氣,但好歹沒忘記將聲音壓得死死的,“說我們夫人忘恩負義,過河折橋,呸,一群喉嚨長療,不得好死的,明明當初我們夫人進尹家時,就是帶了孔家全部家產去的,若非有那筆銀子,尹家早支撐不下去了!還有臉說給我們夫人‘找了門好親事’,既是好親事,怎不見他們把自家的姑娘嫁進來?我們夫人能有今日,都是她自己一點一點經營出來的!……說我們夫人‘冷酷無情’,哼,也不看看尹家那些姻親甚至他們二姑奶奶的夫家在他們被奪爵時都做了什麼,我們夫人已經做得夠好了,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混賬,老天爺早晚派人來拔了他們的舌頭!”

梁媽媽活了五十幾載,素來冷靜自持,通透靈醒,不然也不會先後得到尹老太太和孔琉玥的重用,引為心腹和身邊的頂樑柱了。她活了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在人前這般怒形於色過,但此時此刻,她委實忍不住了。她完全不能忍受她那麼好、把她們這些下人當家人的夫人被人這般詆譭,尤其夫人近來還遭受了那麼大的打擊,那些人,到底還有沒有人性,都到了這種時候,還要詆譭夫人,敗壞夫人的名譽,他們簡直就不配稱之為人!

沈嬤嬤知道梁媽媽滿心的心疼孔琉玥,就跟她滿心的心疼韓青瑤一樣,尤其孔琉玥又才遭遇了那樣不幸的事,這心疼自然越發深了。

見她氣成這樣,便也不阻攔她了,任由她發洩了好一通,並遞給了她一杯茶後,才道:“世子爺說這種事情畢竟來無影去無蹤,一時半會兒間不好找證據,因此只能任尹家人再蹦躂幾日。倒是世子爺使去的人還打探到,在流言傳開之前,你們家那位沒臉沒皮的三爺曾去過尹家,只怕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讓你務必防著點,別讓他踏進侯府大門一步,省得到時候橫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