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說著,將參湯端了過來。

雲深順手接過,舀了一勺湯,卻先送到自己嘴邊,用唇試了試冷熱,覺得不涼不燙,正合適,這才送了過去。

雲揚已將寧覺非扶起來,在他身後墊了一個大迎枕,讓他舒服地靠著。

寧覺非看著送過來的這勺湯,本能地身子往後一撤,隨即停住,屏住呼吸,張開了嘴。

雲深笑吟吟地看著他,將參湯送進了他的口中。

第一部 北薊篇 第六十一章

寧覺非沒有顯出任何異樣來,雲深似乎便放下了心,但仍然日日過來照顧他,細心地查問府中的家人有沒有按時給他吃藥,又叮囑雲揚一定要準時為他按摩,萬不可懈怠。他會把一些公文帶來,吃過晚飯後就在寧覺非的房間裡伏案工作,邊批閱公文邊陪他。

寧覺非說了幾次,要他不必如此,自己回府辦公最好,要茶要水的也方便一些。雲深不理,他也就罷了。不過,他堅持不讓雲深再上自己的床,理由自然是“怕過了病氣”,雲深便也不堅持,每天晚上仍帶著公文回府去住。

待身體稍稍恢復,寧覺非便在雲深不在的時候沐浴。他也不肯讓江從鸞沾身,洗澡時只讓雲揚守在一旁幫一把手。

江從鸞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堅持,每日仍然溫婉地微笑,細心地照顧他的起居飲食。

待到寧覺非行動自如的時候,便把家中的所有僕役都叫了來,當眾宣佈:“自今日起,江公子也是這府裡的主人,替我管家。我不在的時候,大家便得聽他的吩咐。如果有人不願意,可以立刻出府,我定贈金相送。”

數十名家人自是齊聲答道:“遵命。”

江從鸞有著多年管理翠雲樓的經驗,現在管理起人口簡單的將軍府來自是駕輕就熟。寧覺非與他熟識,被他照顧慣了,態度之間也不似對其他人那樣客氣。兩人相處得雖然平淡,心裡卻很自在。

雲深自然立即就知道了寧覺非的安排,卻從未對此發表過意見。他仍然如常地日日過來陪陪寧覺非,見到江從鸞時,態度也依舊客氣有禮。

江從鸞也很知機,只要他來到寧覺非的房間,他便絕不踏進去一步。

日子就這樣如水一般平靜地流過,寧覺非終於可以出門走動,隨後便咬著牙開始鍛鍊。雲揚總是忠實地跟在他身旁,陪著他跑步、跳高、練拳、舞刀、在府中跑馬。

表面上看去,寧覺非與從前沒什麼變化,只有熟悉他的幾個人發現他變得很沉默。無論是家人總管有事向他請示,還是雲深有公務與他商量,他總是回答得言簡意賅,半句廢話也沒有,再不似過去在北薊時那樣,輕鬆開朗地跟他們隨意開玩笑了。

對他的變化,只有江從鸞心裡明白究竟,卻也無從勸解。對於寧覺非為什麼還會繼續留下,而不是遠走他鄉,他更加不理解,卻也不去探問。他每天都只是細心地照料著寧覺非,在言行之間給他溫情的關懷。他不貪心,只要能一直跟在寧覺非身邊,也就心滿意足了。

二月十七,雲深忽然在大白天急急地趕過來,屏退左右,與寧覺非關在房中密談。

“覺非,我們的行動很可能已經洩露出去了。”他雙眉微皺,有些憂慮地說。

寧覺非微微一怔:“怎麼回事?”

雲深雖然心中焦慮,但神情仍然很鎮定。他清晰地說道:“最近我們幾支南下的軍隊旁邊都不斷出現牧羊人,走場的路線很奇怪。按理說,春天來了,各處的水草都不錯,他們為什麼不呆在平平安安的北方,要往有可能打仗的南面走?尤其是我們剛與南楚打過一場惡仗,關係十分僵化,他們往南方走,應該是非常冒險的。你訓練出來的鷹軍就分出幾支小隊去,悄悄盯上了他們,後來看他們中間有人放出了信鴿,往南方飛去,就出手抓捕,將他們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