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妹看了,寫的是:

卻說寶玉因想起近日薛寶釵在家養病,未去親候,意欲去望他一望。

若從上房后角門過去,又恐遇見別事纏繞,再或可巧遇見他父親,更為不妥,寧可繞遠路罷了。

當下眾嬤嬤丫鬟伺候他換衣服,見他不換,仍出二門去了。眾嬤丫鬟只得跟隨出來,還只當他去那府中看戲。

誰知到穿堂,便向東向北繞廳後而去。

【“這是在說東北方位?”歸妹問道。

慧明回說:“是,前回薛家剛來時,就已經說過,這是怕觀者忘記,再次提醒!”】

偏頂頭遇見了門下清客相公詹光、單聘仁。

二人走來,一見了寶玉,便都笑著趕上來,一個抱住腰,一個攜著手,都道:“我的菩薩哥兒,我說作了好夢呢,好容易得遇見了你。”

說著,請了安,又問好,勞叨了半日,方才走開。

老嬤嬤叫住,因問:“你二位爺是從老爺跟前來的不是?”

二人點頭道:“老爺在夢坡齋小書房裡歇中覺呢,不妨事的。”。一面說,一面走了,說的寶玉也笑了。

於是轉彎向北奔梨香院來。可巧銀庫房的總領名喚吳新登與倉上的頭目名戴良。

還有幾個管事的頭目,共有七個人,從帳房裡出來,一見了寶玉,趕來都一齊垂手站住。

獨有一個買辦名喚錢華,因他多日未見寶玉,忙上來打千兒請安,寶玉忙含笑攜他起來。

【“這幾個名字妙,詹光、單聘仁,吳新登,戴良,錢華。”歸妹笑著說。

慧明說:“那些年遼東徒費了太多國力,民力,財力,用這些名字,無需明寫,便可以知道其中之腐朽,混亂。”

歸妹冷笑道:“詹光,沾光了!單聘人,善於騙人也!吳新登,沒有秤星的戥子!”

戥子,就是主要用來稱量銀子的桿秤,精密無比,但是沒有秤星的話,還有何精密可言。

慧明接著道:“戴良,錢華,帶著大量的糧食,錢也花完了。”】

歸妹哀嘆一聲,繼續看:

一面說笑,一面前走,眾人待他過去,方都各自散了。

閒言少述,且說寶玉來至梨香院中,先入薛姨媽室中來,正見薛姨媽打點針黹與丫鬟們呢。

寶玉忙請了安,薛姨媽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懷內,笑說:“這麼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著來,快上炕來坐著罷。”

命人倒滾滾的茶來。寶玉因問:“哥哥不在家?”

薛姨媽嘆道:“他是沒籠頭的馬,天天逛不了,那裡肯在家一日。”

寶玉道:“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媽道:“可是呢,你前兒又想著打發人來瞧他。他在裡間不是,你去瞧他,裡間比這裡暖和,那裡坐著,我收拾收拾就進去和你說話兒。”

寶玉聽說,忙下了炕來至裡間門前,只見吊著半舊的紅紬軟簾。

寶玉掀簾一邁步進去,先就看見薛寶釵坐在炕上作針線,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

看了這一段,歸妹忍不住讚道:“餘最服者,便是虞山公這寫人的外貌,明明是寫的黃臺極,看面上卻真的似在寫個女兒家。”

眾人都笑,歸妹再道:“這頭上一個鼠尾辮,改成一個漆黑油光的纂兒,確乃神筆!”

寶玉一面看,一面問:“姐姐可大愈了?”

寶釵抬頭,只見寶玉進來,連忙起身含笑答說:“已經大好了,倒多謝記掛著。”

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