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來。

襲人見寶玉流下淚來,自己也就哭了。

晴雯在旁哭著,方欲說話,只見林黛玉進來,便出去了。

林黛玉笑道:“大節下怎麼好好的哭起來?難道是為爭粽子吃爭惱了不成?”

寶玉和襲人嗤的一笑。

黛玉道:“二哥哥不告訴我,我問你就知道了。”一面說,一面拍著襲人的肩,笑道:“你告訴我,必定是你兩個拌了嘴了,告訴妹妹,替你們和勸和勸。”

襲人推他道:“林姑娘你鬧什麼?我們一個丫頭,姑娘只是說怎樣。”

黛玉笑道:“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

寶玉道:“你何苦來替他招罵名兒,饒這麼著,還有人說閒話,還擱的住你來說他。”

襲人笑道:“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氣不來死了倒也罷了。”

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別人不知怎麼樣,我先就哭死了。”

寶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

襲人笑道:“你老實些罷,何苦還說這些話。”

寶玉聽得,自己一笑也就罷了。

一時黛玉去後,就有人說“薛大爺請”,寶玉只得去了。原來是吃酒,不能推辭,只得盡席而散。晚間回來,已帶了幾分酒,踉蹌來至自己院內,只見院中早把乘涼枕榻設下,榻上有個人睡著。

寶玉只當是襲人,一面在榻沿上坐下,一面推他,問道:“疼的好些了?”只見那人翻身起來說:“何苦來,又招我!”寶玉一看,原來不是襲人,卻是晴雯。

寶玉將他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發慣嬌了。早起就是跌了扇子,我不過說了那兩句,你就說上那些話。說我也罷了,襲人好意來勸,你又括上他,你自己想想,該不該?”

晴雯道:“怪熱的,拉拉扯扯作什麼!叫人來看見象什麼!我這身子也不配坐在這裡。”

寶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為什麼睡著呢?”

晴雯沒的話,嗤的又笑了,說:“你不來便使得,你來了就不配了,起來,讓我洗澡去,襲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他們來。”

寶玉笑道:“我才又吃了好些酒,還得洗一洗。你既沒有洗,拿了水來咱們兩個洗。”

晴雯搖手笑道:“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作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的。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了,笑了幾天。我也沒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今兒也涼快,那會子洗了,可以不用再洗,我倒舀一盆水來,你洗洗臉通通頭。

才剛鴛鴦送了好些果子來,都湃在那水晶缸裡呢,叫他們打發你吃。”寶玉笑道:“既這麼著,你也不許洗去,只洗洗手來拿果子來吃罷。”

晴雯笑道:“我慌張的很,連扇子還跌折了,那裡還配打發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盤子,還更了不得呢。”

寶玉笑道:“你愛打就打,這些東西原不過是借人所用,你愛這樣,我愛那樣,各自性情不同。

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氣時拿他出氣。就如杯盤,原是盛東西的,你喜聽那一聲響,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別在生氣時拿他出氣。這就是愛物了。”

晴雯聽了,笑道:“既這麼說,你就拿了扇子來我撕,我最喜歡撕的。”

寶玉聽了,便笑著遞與他。晴雯果然接過來,嗤的一聲,撕了兩半,接著嗤嗤又聽幾聲。

寶玉在旁笑著說:“響的好,再撕響些!”

正說著,只見麝月走過來,笑道:“少作些孽罷。”

寶玉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