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還不知道那個溫柔的男人的名字。

他是在冥淵出生的,從有記憶開始,那一雙雙眼睛裡面就只有恐懼。

那時候他還小,他看不懂那些鬼族眼裡的東西,他會躊躇半天才能鼓起勇氣去跟他同齡的人打個招呼,可是回應他的,總是一句句謾罵跟一顆顆只會讓他頭破血流的石頭。長時間下來,他心灰意冷了,不再任由他們欺負,他每天都弄得一身傷,然後再不知名的山洞獨自熬過漫長的深夜。

他不想回冥淵,那裡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他,耳邊只能聽到冥淵血海中厲鬼的嚎哭,讓他無所適從,只得一夜一夜被噩夢驚醒,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後來他才明白,那是一種叫做孤寂的東西,可吞食心中一切的希望與信仰的怪物。

他們說,他也是怪物,他甚至都沒有屬於自己名字。

那天他實在是餓壞了,便去鬼族的集市上偷了幾個包子。被發現之後,那鬼族二話不說便將一籠包子都扔給了他,還說讓他儘管那去吃,求他不要殺他。事實上他從沒想過去殺任何一個人,他那時候幾乎沒有殺戮的概念。

他想說他可以幫他賣包子,只要肯留下他就好。可還沒等他說出口,腦袋就捱了一板磚,血濺當場。手裡的包子脫了手掉在了泥巴中,他看著已經不能入口的包子,只覺得心裡滿腹委屈。那種絕望與困惑伴隨了他幾百年,所以儘管他當時還很小,那種痛苦到現在還是讓他記憶猶新。

他憤怒的將心裡的話吼了出來,可是沒有一個人同情他,願意聽他說。他們都對他退避三舍,所有人都是一副恨不得他死卻又不敢靠近的模樣。

出手讓他血流不止的,是幾個鬼族少年。他已經數不清他們是第幾次這麼對待他了,擠壓的負面情緒在那一刻盡數爆發,他當場就跟那些比高出一頭還有餘的少年打了起來。

他被扯著頭髮,被壓在地上肆意的侮…辱。他們說他是野種,是煞星,還說他一出生就害死了一位鬼將。可是他覺得自己很是冤枉,他肯本就不知道什麼鬼將。

“我沒有!”“我不是!”“你們聽我說!”

這樣的話他已經快要喊破喉嚨,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會在意,漸漸地……他便不在開口。他們要把他趕出鬼界,還說要把他當做飼料扔進魔界的魔池之中。他們讓他下跪,可是他就是咬緊牙不肯屈服。

也不知道被撕扯到了何處,突然其中的一個少年對他的眼睛撒了一把東西,那一瞬間他的眼睛像是燒起來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終於忍不住地慘叫出來。

他會死嗎?

會這樣無聲無息的被活活打死嗎?

可是他好不甘心,他想要哭,可是哭就代表輸了,可他什麼都沒有做錯不是嗎?

“住手!”

萬念俱灰之時,似乎有一個聲音似一道閃電一般劈了過來,身上被撕扯的觸感在那一瞬間消失殆盡。一陣疾風蹭過他的側臉,帶著微微地痛感,有一隻手臂從前面將他小小的身子往後一撥,他腳下一個不穩,滿是血的臉龐就這麼貼在了那人的身上。記憶中,那個人似乎很清瘦,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鼻尖抵那人脊背的骨頭上的觸感。

“你就是個煞星,你一出世就剋死了鬼族的一位鬼將,也不知道你爹孃是誰,小野種!”

他聽到有人這麼喊,他有些心灰意冷了,他想著這個人或許只是因為沒看清他是誰,所以才會護著他。等到他知道他只不過是別人口中的怪物的時候,他一定也會像之前無數的人一樣看他,遠離他。

可是令他沒有料到的是,那人的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就聽到了掌摑的聲音。

他下意識的抬起眼睛去看,卻只看到一片黑暗,就聽見那人大吼道:“給他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