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人聲音這時自裡車內傳出,有些急切問道:“道長,公公呢?怎麼不和我等一道?”

張明低聲道:“於老伯心存死志,不願一同走了。”

車裡面一時無聲。

張明心下一嘆,要是他有自家師父的本事法力,又何至於此?定可將此處之人迴護住了。

可是想到這裡,心下卻又疑惑,師父應也是到了這仙山中,可卻為何如許久也不來找尋自己呢?

還是說,師父也對這妖魔無能為力?

他一時有些心慌意亂,覺得事實似便是如此,又深心處又不肯相信這個答案。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眼前一明,已是到了林地之外。他往天中一望,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天中鳥妖密密麻麻,居然比方才多出了數倍,方才他傷得那等妖將模樣的妖怪,這裡竟有也有十餘頭。

好在有符籙遮掩,車馬隱去了行跡聲響,其皆對他視而不見,很是順利跑了出去。

便是如此,脫得險境之後,他背上也滿是冷汗。

若按正常行走,沿著山林河道而行,再往北上官道,不過還有三四日路程,就可到大樂城了。但他不敢走大道,傳挑揀小路穿行,好在有符術相助,車馬穿山過林,如履平地,用了四五日,才走到開闊地界。

這裡漸漸見了人蹤,不過亦是逃難之人,許多人見他有馬有車,自是靠了過來,一併行走,一日之間,也是聚集了上百人。他問了下來,才知這些人原來是從東面的古陽城逃難而來。

又兩日後,他望見了一塊界碑,上述“樂郡”二字。

石旁倚坐著一箇中年文士,衣衫破爛,看去神情頹喪。

張明自馬車上下來,走上前去,一揖問道:“請教這位先生,不知往大樂城怎麼去?”

他一連問了兩遍,那人才有了反應,抬了抬眼,慘笑道:“大樂城?哪還有什麼大樂城,五日之前,大樂城就已被妖魔破了。”

這一語說出,頓時引起一片譁然,圍在四周之人都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有一人漲紅了臉,跑到前面,指著他道:“你,你這人怎可在此造謠生事?”

中年文士冷笑一聲,道:“我造謠生事?林某本是樂候門下隨堂書吏,五日前有一名大妖來犯,樂候率萬餘精卒出城抵禦,哪知其一口金氣下,城倒牆倒,樂候當場身死,萬餘精卒為之潰敗,最後逃得性命者不過半數。”

聽他言之鑿鑿,那人頓時愣住,隨後倒退幾步,嘶聲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萬餘精兵,怎麼打不過一名妖魔,定是你在胡說!對,你是在胡說!”

那文士神情想說什麼,但是突然間又放棄,臉上滿是悲色,長長一嘆,道:“妖魔能驅役法術,親衛再是厲害,也是凡胎肉軀。怎麼與其相鬥?”

那人呆了半晌,隨後好像一下失去了力氣,失魂落魄坐在地上了。

周圍人群中也是傳來哭號之音,他們千里迢迢跑來大樂城避難,本以為可尋得一安穩之所,可沒想到,到頭來仍是一場空夢。

中年文士似不忍見此,道:“我指點你們一個去處,此去東北方向,有一個高丘,名為順天坡,乃是前朝舊都所在,退下來的百姓兵卒都是去了那裡,你等也可往那處去。”

張明道:“野地到處妖魔,並不太平,林官人為何不一同去?”

中年文士似是掙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順天坡距離他們所在並不遠,在中年文士帶領下,行走兩個時辰,就見一座高大土丘,下方是一截截早久倒塌的城牆,如今下方俱都棲滿了逃難之人。

因這舊城址是在一片平原之上,張明視界無阻,他一眼望去,估摸著此地怕已是聚集了不下數萬人,此刻城外正有幾個身著吏員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