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日,明月突然回到了廣寧。

原來在三月十日,朱植在聖水山撇下明月,千里回救廣寧後,明月也以瘦小的肩膀承擔起監督阿扎失裡率部南遷的任務。

對於明月和阿扎失裡會不會反水,包括張石在內的許多遼東將領都心存疑問。

遼王就向張石做了一番解釋:

“大明國運現在正處於上揚趨勢,蒙元已經日落西山,自然有明月、火真等蒙古人帶路,正如一百年前劉整等一眾南宋降將帶路攻打南宋一樣。只是如今時易勢移,竟然成了鮮明對照。”

“忠誠有時候也要看國家的實力,也不能過分苛求亂世之下的個人選擇。正如後來大明完蛋時,對於沒有飯吃的底層百姓來說,昏庸的崇楨、造反的闖王和撿漏的順治並沒多大區別。他們從來沒有什麼選擇權,國破遠沒有家亡重要。”

“對於士紳們來說,滿清上臺,相當於重新洗牌,總比原先抓在手裡的一把爛牌有希望吧?”

“你看看大明,不是皇帝荒誕、宦官專權,就是無盡黨爭!但凡正常的人,都會扔掉手裡的爛牌換新牌,也許還能摸上幾張好牌。”

“其實,在滿清入關後,即使是大明勳貴之後和皇室子孫,改為滿姓,納入八旗的也不在少數。”

“山東德王一系在大明未亡時就投降,確實帶頭當了漢奸,但是寧王一系就不大好用一個“漢奸”二字評價了。”

“寧王后裔先是和滿清像模像樣地打了一陣子,後來看大勢已去,這才投降滿清,編入了八旗,然後世守吉林寧古塔邊防一線,算是為國戍邊。寧王有一個叫朱同保的後人,還在抗拒沙俄、保衛伊犁時立下赫赫戰功,獲得“巴圖魯”勇士稱號。”

“在大一統的背景下,聽命中央政權,你能說他是貪生怕死的漢奸嗎?”

“與之相反,抗倭之時,駐紮河南的國軍雖是漢家軍隊,卻為非作歹,其害甚於倭寇。當地民眾稱之為‘水旱蝗湯’四害,恨之入骨,予以繳械。後來國軍就說河南民眾是漢奸。那這些百姓就真是漢奸嗎?”

“所以啊,為政者要常思已過,遼東今後不僅要繼續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成果也必須要由遼東人共享,讓遼王府成為民眾高度認同的地方政府,這樣才會在遇到危亡之時,讓老百姓眾志成城,共赴國難……”

說著說著,遼王漸漸提出了自己的一套關於忠誠的理論,而且有相當充實的歷史事實作為依據。

張石從來沒有像朱植這樣從歷史的維度去考慮忠誠,對他的忠誠理論也只是將信將疑。

但是,不到一個月時間,明月就用行動證明了她對遼王的忠誠,也證明了遼王這套忠誠理論的正確性。

隨著這次遠征完全結束,一大批部落兵因為在這次遠征中表現突出,被破格提拔為總旗。

在駱駝山下大顯神威的慕華、慕夏兄弟,就是錫伯人,因為遼王懷疑他們是鮮卑慕容氏後人,給他們分別取了叫慕華和慕夏的漢名。

這兩個傢伙很快又擔任了遼王的貼身護衛,把忠誠度當成粘度,比狗皮膏藥還忠誠,搞得明月、明珠有時候都不好接近遼王。

此後,錫伯王和哈拉章等一些部落首領相繼都把自己的子孫送到明軍,其中不少人成長為遼東軍的骨幹。

遼王也經常拿這些事情來提醒張石和朱大能等人:“只要有實力,所有人都會向你效忠,沒有實力,還希望別人對你效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癩蛤蟆!”

所以,遼王和他的團隊慢慢達成共識,繼續積攢實力,讓更多的人效忠有實力的遼東。

三月二十二日,阿扎失裡率部磨磨蹭蹭到達紅城子。

不過到了紅城子之後,部族們都向往昔日水草豐美、氣候更為溫暖的遼河兩岸。阿扎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