嫿的肩,話語彷彿從齒縫中蹦出來,“你跟素臣,是不是還、未、同、房?”

彷彿是一道咒語,頃刻間,寶嫿身子顫抖如風中的樹葉,別開目光道:“他很忙,他每天都忙著鋪子的生意,很晚才回來,那時我已經睡了,他怕吵醒我,他……”

“夠了!”阮氏沉聲打斷道,隨即眼中亦浮現出一種悲哀的絕望,“孩子啊還在,你怎的跟娘一樣,你……”

“娘!”寶嫿驀地看住阮氏。

半晌,阮氏彷彿已平靜了心情,將寶嫿攬入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寶嫿,你要記住,沒有一樣東西,會有人白白送給你,你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只有自己去爭取,明白麼?娘這輩子已經完了,不會再看著你這樣,娘會為你鋪一條路,會為你將那些絆腳的石子,那些礙眼的雜草統統除掉,娘一定會……”

輕幽的話語飄在空中,有一種詭譎的寒意。

壹佰貳拾叄、線頭在哪裡?

黃昏時分,秋風夾雜著細雨微微落下,祥福叔剛整理好一卷賬簿,便見大小姐走了進來。

大小姐朝他淡淡一笑,神情似有片刻的遲疑,才道:“祥福叔,有些事,我想問問您。”

她用了“您”字,祥福叔不覺一怔:“大小姐有什麼事儘管問。”

“祥福叔,我前幾日去後園清理了一下,爹臨走前吩咐我,若他長久沒有回來,便替他做這件事……”寶齡的眉梢掠過一絲傷感,隨即眼眸灼灼地望著祥福叔,“祥福叔,我想知道,關於後園那座空墳,關於爹屋子裡那間密室的事情。”

神情陡然間錯愕,流露出複雜的情緒,祥福叔張了張嘴道:“大小姐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

寶齡搖搖頭,“我還記得三娘死在那間密室裡,那個時候爹告訴我們,那間密室是他為紀念一位亡友所建,而那座空墳,也是那位亡友的對不對?”

彷彿陷入遙遠的回憶中,祥福叔一向沉靜的眼眸中泛起霧氣,過了不知多久,才幽聲道:“那並不是一座空墳,只是沒有碑文罷了,老爺沒有騙小姐,老爺的那位亡友往生後的確是葬在那裡。”

“那位亡友……”寶齡頓了頓道,“爹與她……”她又頓了頓,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卻聽祥福叔忽然不緊不慢地打斷道:“若大小姐要問的是老爺與她的關係,那麼,老奴只能告訴小姐,這個世間,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老爺,她是老爺的……摯友。”

二十年前,高牆下,一片綠衣葳蕤中,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彼時他還不過二十出頭,遠離家鄉,來城裡謀生路,聽聞蘇州新建的顧家大宅子在招夥計,想著自己總算學過些皮毛的珠算,便想碰碰運氣。

當時的顧老爺亦不過與他年紀一般上下,卻已是一棟大宅子的主人,打量他,眼神銳利,他沒來由就手上發顫,說話也哆嗦了,忽聽一個溫潤柔和的聲音道:“三哥,他是第一人呢,就留下他吧,也是一種緣分。”

他一驚,抬頭望去,素衣的女子,烏髮只用一根玳瑁簪子挽起來,容顏算不得絕美,卻另有一番風姿。如溪澗的流水,溫柔淡然,無端地叫人生出親切感。

他還記得當時顧老爺看那女子時,犀利的眼神亦是化作一團春水,溫柔至極,笑一笑,朝他道:“那麼,你就做暫時留下來吧。”

於是,祥福叔便留了下來,這暫時,轉眼一晃,便是二十年的光景。

他依稀彷彿記得每當他走過那間屋子時,她總是那麼恬靜的做事,有時是做著糕點,有時是埋頭刺繡、縫縫補補,偶爾不經意的抬頭看見他,唇邊浮起溫婉的笑意:“祥福,又在帳房忙到這麼晚?過幾日等府裡招了丫頭,讓老爺幫你說說,娶一房親吧,也好照顧你。”

……

之後的之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