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站了許久,才說話:“大小姐,太太她……出事了。”

阮氏在去南京的路上遭遇了馬賊,死了。賈媽媽為了保護阮氏,也被一刀刺死。阮素臣將阮氏送去南京,只叫人快馬加鞭送了一封信回來。

寶齡眼底輕輕一顫,恍然間,彷彿有許多凌亂的片段湧上心頭,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

她不出聲,招娣心裡便不安起來,拍打著門道:“大小姐,大小姐您別嚇招娣啊!大小姐……”

“我沒事。”過了不知多久,招娣聽到屋裡傳來大小姐低啞、涼涼的聲音。

招娣正要開口說什麼,話到嘴邊,眼角不知瞥到什麼,頓時愣住:“九……”

寶齡聽到招娣不知說了一個什麼字,忽然便沒了聲音,隨即好像是腳步聲遠去,她望著窗紙,那裡依舊有一個淡淡的身影。那身影只是安靜地站著,似乎一動不動。

是招娣還未走麼?

下一秒,那身影卻動了,然後,寶齡只聽到吱呀一聲,那多日未開啟的門發出一絲陳舊遙遠的聲音之後,開了。

突如其來的光線迷亂了她的眼睛,她不由得眯了眯眼,逆光下,那身影修長,輪廓在微光下有一層淡淡的光暈,正安靜地看著她,高挑的眉毛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眸,含著溫柔的笑意,清幽、深不見底。

良久,她輕聲地吐出兩個字:“是你。”

邵九沒有動,黑暗中的少女正坐在小几邊,或許是幾日不見陽光,面容有些蒼白,神情沉淡而靜謐。

一瞬間,他竟又有那種那一夜初次見她時的感覺,好像又有哪裡不一樣了,這種感覺讓他不覺抬了抬眉,半響才淡淡一笑道:“我聽說你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所以來看看。”

“看什麼?”寶齡有些茫然地介面。

他慢慢地朝她走去,神態自然而鬆弛:“昨日已是立冬,再過幾日便是小雪,很快,又是一年的春逝,我想看看你,究竟要躲在屋子裡錯過多少季節的交替。”

寶齡一愣,她原以為他會說,來看看,是因為擔心她,卻未想到,他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不覺朝門外望去。

虛掩的門縫外,是一片深秋的景象,下了幾日的雨不知何時已停了,陽光在門口的石階上投下一半的光影,連園子裡的那一片綠,亦宛如鍍上了一層柔光,有一種幽靜的美,如韶華流逝。

“其實我很好奇。”邵九走到她身邊,微笑地望著她,“這幾日,你關在屋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想些什麼?

想了許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這其實是她前世的習慣。每當有問題無法解決,或心緒不寧時,便喜歡將自己關起來,一點點地冷靜。

小的時候,是蒙在被子裡,大一點,是在自己的小房間裡。

直到到了這個時空,那個習慣才被藏了起來,因為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讓她無法那樣隨心所欲地關起來。

因為,她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渴望融入新的生活,亦想要保護那個完整的家庭。可惜,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人所願。

這些日子,她已無需顧慮那些了。

這棟碩大的宅子裡,除了那些下人夥計,只剩下她一人。

她無需再擔心被人的懷疑,無需再維持假象,心底空蕩蕩的一片,反而更加清明。

好像——一切重頭開始。

“想了很多,不過,都記不得了。”她淡淡道。

邵九眸底露出一絲思索的神情,隨即微微一笑,宛若月光流水一般的寧靜悠閒:“這個世間,無論誰勝誰死,無論快活或悲傷,四季依然交替,時光依舊流逝,不會因為誰而改變,既然無法改變,便放開,重新出發,豈非更好?”

既然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