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換成些小石子,又在底部開了個小孔,試驗了幾次,差不多的時間內,那小石子便會滿溢位來,她將沙漏用繩子拴在窗欞上,自己便趴在窗前的桌上睡覺,這樣一來,當小石子掉落的時候,她便能驚醒。

不過終究只是自制的玩意兒,時間無法控制的很準,更要命的是那石子她雖儘量撿了些最小的,但不小心砸到手上時還是真的真的——很疼!

她苦笑著揉了揉手腕上的紅痕,見陸離從邵九的屋子裡出來,停在不遠處:“去看過他了?”

陸離望著她,神情有些古怪,張了張嘴,彷彿有什麼話要說。

寶齡眼睛亮了一下:“是不是醒了?”

陸離怔了一下,最終卻是搖搖頭:“沒有。”

他不願看到她這般期待卻又落空的眼神,但他亦知道,有些話,不是他該說的。

聽到答案,寶齡不覺失望地吐了口氣,才朝屋裡走去。

床上的少年果然依舊沉昏睡著,宛若一個沉睡在森林古堡中的王子,等待他的公主給她一個吻。

倘若只是一個吻便能讓他醒來,恐怕她不會吝嗇吧?只可惜,此刻就算她吻上一千一萬遍,他大約也醒不來。

想到這裡,寶齡不禁為自己的胡亂遐思為為失笑,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如同每一次那般,將他扶起來,將浸在烈酒裡的溼巾為他擦身。

這些動作,她這幾日做了不下幾遍,此時已是黃昏,天色漸暗,屋裡沒有開燈,其實她並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當撩開他衣裳下襬時,還是不由得心跳如鼓。

手有細微地顫抖,彷彿是錯覺,寶齡竟覺得隨著她輕輕地擦拭,那修長的肢體似乎動了動,再看時,床榻上的少年依舊閉著眼眸。

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寶齡端起白瓷碗,舀了一勺濃黑的藥汁,伸出手去,與往常一般,有一半的藥汁順著他的下頷流下來,她心頭忽地一凝。

這麼多天,他沒有一點起色,會不會,並不是因為藥的問題,而是,因為他神智不清醒,所以,無法將藥全部吃下去?

沒有服用規定的伎倆,效果自然不明顯。

可是,要怎樣才能讓他將藥全部吃下去呢?要怎樣……她心裡忽然想到一個瘋狂的念頭,臉色頓時變得凝重,又有些古怪。

她抿著唇、皺著眉,好想在決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知過了多久,久得彷彿有一個世紀,她沉著臉,緩緩地除去臉上唯一的遮蓋。

屋裡靜得可以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長久的靜謐之下,床榻上少年的指尖微不可見的動彈了一下,縱然再冷靜,邵九此刻也不覺微微詫異,其實他此刻醒來已是無妨,這也在他的計劃之內,之前他之所以裝病是為了讓流言更加可信,亦能讓他出現時,阮克更為信任,這是一招最簡單的“苦肉計”,此刻,也是時候該“醒了”,但這一刻,他竟暫且擱下了這個心思,反而調整了呼吸,沒有動。

他承認他有些好奇,她要做什麼?

但那好奇只維持了一會兒,因為下一秒,他的唇便被一樣微涼的、乾乾的東西堵住,然後,卻是截然不同的溫熱柔軟的東西,輕輕地撬開他的唇齒,緊接著,是猝不及防的一股帶著藥香的液體,流入喉頭。

身體被什麼覆蓋,苦澀的液體夾雜著沁人心脾的柔軟的芬芳,一同湧入他的感官,像是青草的香氣,又像是陽光的溫暖,然後,忽地離開,像是帶離了所有的溫度,一瞬間變得冰涼如此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是睜開眼。

眼前的少女已摘去了臉上那厚重的東西,一半的身體俯在他胸膛上,唇貼著他的唇,緊緊地閉著眼,身體微微地顫抖。

猛然想到了什麼,他一貫沉靜深邃的眼底氤氳著波濤洶湧的複雜情緒。

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