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怪就怪在胡牌和輸牌的那兩家。剛才聽白嵩啟的口氣,她跟葉子沒到時,這位應該是一直在輸牌的,這不奇怪,點兒背了喝涼水都塞牙縫的事兒常有,但怪就怪在白嵩啟一直光輸給姓趙的女人這一家,就是說他是一直輸給阮逸塵的。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若是旁人,不難猜測這是有事相求,刻意討好,而且八成還不是小事兒。可現在的當事人是白嵩啟,他跟阮逸塵是發小,自是穿一條褲子都嫌肥,這種關係,他完全用不著耍這一套。於私,阮逸塵不會不幫襯他,於公,阮白兩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很大程度上,白嵩啟的事兒就是阮逸塵的事兒,甚至有時就是阮家的事兒。

所以她斷定,這一齣戲,是雙簧。阮逸塵跟白嵩啟應該一早便商量好了,他們倆演對手戲,目的,是晾著桌上的另外兩家。

那麼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呢?燕清婉暗中揣度,心道:莫非,跟朝廷裡那件事兒有關?那現在,該如何處理好呢?

她突然就想起了紐約藝術博覽會上的一幅油畫——Olympic Games。當然,大家更喜歡通俗得將那幅畫稱作《五裸女打麻將》。不要小看了那些酒局或牌局,歷史上或傳奇演義中,記載的很多大事,往往其中起其最關鍵作用的,只是一場酒局或牌局。胡林翼就是藉著其夫人與官文小妾的牌局,開始逐步消除了官文對其的戒備,從而消除了朝廷對他的疑忌。《色?戒》裡,王佳芝也是憑著跟易太太打麻將,漸漸開始接近易先生的。而曹孟德青梅煮酒論英雄,群英會蔣幹盜書,宋太宗杯酒釋兵權,這樣的酒局亦不勝列舉。

很多時候,乍看來很不起眼的事情,往往起著決定性作用。就像現在,桌上人都看似各得樂趣,其實心裡,估計都是暗懷鬼胎的。

她略微思量,當下有了決斷:不如……靜觀其變,順水推舟。

要真說起來她其實算得上雀中高手,自小在揚州長大,南方人對麻將都有一種特殊的熱衷,這種環境下,燕清婉幾乎是百日起就開始看牌九,不識字前便已經識得了順子刻子對子麼九。十幾年的經驗,可不是蓋的。

所以如今她也槓上了,別人的牌懶得管,專逮著阮逸塵和那女人的牌不放,幾圈兒下來,南北縱橫,竟連贏了十三局。她是鴻運當頭,越戰越勇。

轉眼,便到黃昏時刻了。

又是一局尾聲。

燕清婉胸有成竹,笑而不語。

姓趙的女人道:“五條。”

那少女聞罷,看也沒看,一推牌:“胡了!”

“呃,不好意思!”那女人突然一臉陰謀得逞的樣子,煞是欠抽:“我剛才口誤,喊錯了,我打的是六條。”說罷,笑意吟吟的盯著她,明擺著是要讓她出醜。

燕清婉心中暗罵:蠢材,就你這智商!轉而漫不經心道:“呃,六條啊?沒關係,照胡不誤!”

一句話說的眾人忙看她的牌路:一、九條的刻子,剩下二三四五六七八條清一色的順子。這番型在牌桌上叫“九寶蓮燈”,見張就胡。

對家的女人氣得直喘粗氣,方寸大亂 ,索性把暗屜裡的籌碼一股腦兒全推了過來。清婉衝白嵩啟他們擠擠眼,笑得壞壞的。那邊也同樣回之一笑,意味深長。又暗自打量阮逸塵的神色,雖還是帶著笑,卻意興闌珊。她暗說果然如此,心知大局已定,是時收手了。

“二哥,我可是按你說的,輸了的全給你撈回來了還外帶了一些呢,你倒是怎麼謝我啊?”她沒有再去搓牌,反是往外一撤椅子,跟白嵩啟說起話來。

“哥哥一言九鼎,一開始不是就說好了嘛!贏了算你的,輸了算哥哥的,你自個兒數數一共有多少碼兒,哥哥等會兒全給你。”

“去!”清婉故意白他一眼,撇撇嘴:“您這意思,我就是來圖你錢的啊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