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像上次那樣拒絕我,我也不覺得難過,因為我知道,你現在是真正把我當朋友的。”

孟潮生打量一下她,忽然講起了自己的生平:“我其實不是臺灣人,那年我十八歲,高考,是縣裡的狀元,可是我家裡沒錢,父親偷渡去海外打工時死在了船上,母親就又改了嫁,高二的時候,唯一相依為命的爺爺也撒手人寰。當時學校看我成績好,特意免了我的學費。但那個年代考試製度不健全,我們鎮首富的兒子,花錢頂了我的名,所以他就成了高考狀元,而我,連學都沒得上了。那時候我不甘心,可是沒辦法,下層人物的命運總是很悲哀。正好有同鄉打算偷渡去臺灣,我一咬牙,也去了。但那邊的人看不起大陸仔,而且我們還是偷渡過去的,連走路都不敢抬頭,只能去做苦力打黑工。後來我無意間認識了一個‘四海幫’的手下,為了活下去,我做了嘍囉。那裡跟內地不同,黑幫火拼就像家常便飯,每當拿起刀跟別人搏命時,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出個樣兒來,所以我下手比其他兄弟都狠。九死一生,終於被堂主正眼兒瞧上,我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之後我開始接觸幫裡的生意,來從臺北來北京的時候,我就想,一定要跟那些所謂的人上人爭出個高下來。”

說到此,他又斟了一道茶,復又講吓去:“我從一開始跟京城世家周旋,就想到了會有那麼一天,或許自己就死無全屍,可我從不後悔。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值了,試問天下,又幾個人如此魄力?縱使粉身碎骨,我也值了!”

孟潮生臉上倏地顯出一種豁達,捉起案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燕清婉不禁贊服起他的氣度來。

“對了,你來的時候是不是想問我陳復的事?”

清婉愣了一下,旋即點頭,“本來不想麻煩先生的,可是四哥那邊突然出了事。”

“許總,應該不會有大礙,阮逸塵和白嵩啟都跟他交情不淺,而且,你應該也明白,雷震被殺的事不是衝著他去的。”

“嗯。”她應了一聲,微微頷首,雷震的事,實則是衝著自己,抑或,孟潮生來的。

“陳復其實……”孟潮生驀地沉吟,半晌才道:“她其實,是被月玲養著的。”

“啊?”燕清婉眼一瞪,懵了。

言下之意,陳復是江月玲養的小白臉兒。她於是有些不解的看向對面男人,因為眾所周知,江月玲與他關係甚密。

孟潮生看穿了她的疑惑,於是解釋道:“我跟月玲,雖然一直交往著,可是我們都清楚,誰也無法給對方許諾什麼,我們都身不由己。”他說著,似陷入了漫長的回憶,“我初見月玲那年,她才二十四歲,風華正茂。當時她被一個‘白相’騙財騙色,心如死灰,第一眼見,我就有些喜歡她,都說她溫柔似水,其實月玲身上有一種很堅韌的勁兒。我當時覺得那樣一個姑娘混跡風月可惜了,那天晚上我問她,為什麼非要走這條路,她沒有回答,而是用同樣的問題反問我。她很聰明,我跟她,何嘗不是一樣?風風雨雨,相識九年,有時覺得我們更像親人。她想得樂且樂,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都沒有權力束縛對方。”

燕清婉怎麼都想不到,孟潮生跟江月玲之間,竟是這麼一種幽微難言的關係,她甚至想到了自己跟葉子,也是這樣,相互依賴,相互扶持。

“陳復跟你姐妹的糾葛,我跟月玲先前都不知道。可能是安雅若經常去月玲那兒的緣故,所以陳復才跟她認識並講出以前的事吧!”

“應該是這樣了。”她應著,看了眼窗外,太陽落山了,她想自己該告辭儘早回去了。

還未開口,孟潮生就說:“不早了,我讓人送你。”

起身,兩人走出門外。

一輛黑色的車已在樓下守候,清婉坐上車去,剛要關門,忽聽孟潮生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