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話,就像一個巨大的鈍器,重重地砸在了蕭駿的心臟上。

他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段父子關係。

小時候,他也曾抱著自己的畫,坐在父親書房的門口,等著父親出來了看一看,他也希望得到父親的誇獎。

十幾歲的時候,病得最嚴重,確實沒辦法和人正常交流,而他第一次克服恐懼開了畫展,回家後也曾悄悄觀察父親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否為兒子自豪。

當然,父親也誇過他,贊過他,甚至對人炫耀過他。

蕭駿還以為,就算自己性格孤僻了一些,但依然有令父親自豪的地方。

可惜,在那個下午,父親認為他畫畫是“玩物喪志”。

他也沒想到父親作為醫生,也沒能正視那種病,反而說出他是個廢物這種話。

那些記憶中,對父親的原本就寥寥無幾的美好回憶,就像泡沫一樣,啪,什麼都沒了。

不管父親是氣急之下說出來的,還是他心裡真的那麼想。

惡言惡語是殺人刀,在蕭駿的心裡已經扎滿了父親刺過來的刀。

而深切地痛過之後,在某一個瞬間,就像緊繃的弦突然斷掉了,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痛感,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父親後面說的話,也像隔著厚厚的牆壁,聽不真切了,也不在乎了。

最後,父親問他:“你到底聽進去我的話沒有。”

他淡淡地說:“如果我是廢物,又是誰把我變成廢物的呢?”

然後他切斷了通話。

他的自閉症,並不是先天性的,那是誰造成的?

他偏執又膽怯,甚至曾表現出過暴力傾向,又是誰造成的?

也許不能全怪父親吧,也許他自己確實不夠堅強,但父親一定是難逃其咎。

“沒事吧?”楚凌風的聲音,把蕭駿的思緒拉扯回來。

他接過楚凌風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沒事,父親今天跟我聊了,要麼和顧寒夜爭女人,要麼娶那刁蠻小公主。”

楚凌風也笑了:“確實是蕭先生會說出的話。你怎麼回答的?”

“我選若木,”蕭駿又喝了一口水,“但父親說,喜歡的話,養著玩可以,搞出私生子也無所謂,但就是不能結婚。”

楚凌風大笑。

蕭駿斜了他一眼:“很好笑麼?”

“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不可以娶阿盈,必須娶你妹妹,說我家阿盈可以養著玩。”

蕭駿內心泛起苦澀,父親這是既不把楚凌風當人,也不把寒露和慕盈當人。

但是他們都已經長大了,寒露,楚凌風還有蕭駿自己,他們早就不是小孩子,父親利用手裡的權利,又能掌控他們多久呢?

不想讓凌風娶慕盈,人家不是照樣去領了證,結了婚。

蕭駿也捫心自問,自己是否能像楚凌風一樣,不破不立,反抗到底。

如果真的與父親決裂,他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又能不能承擔起反抗失敗的後果呢?

父親的手段,他親眼目睹過很多次,對於背叛的人,父親不會手軟。

母親是如何被父親一步步逼瘋,生前死後的慘狀,他至今記憶猶新……

父親會怎麼對付他和若木,蕭駿也可以想象出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最後楚凌風說,你要想自由,就得付出點代價,拿出點魄力。再說了,你到底是親兒子,蕭先生應該不會用對付我們的那套來對付你。

蕭駿苦笑:“也許吧。”

父親是不管親疏遠近的,也不管情義友誼,一切都從現實出發,從結果出發。

楚凌風說完之後,起身決定回他的套房了。

蕭駿送他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