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大收(叔)。哦就跟他說:‘你別叫我大收,叫我樂子。大收和樂子沒啥墳(分)別。’可誰知道這娃娃到了店裡,不但不叫我樂子,連大收也不叫了。”韓爺聽了,差點忍不住笑出聲。再看那小孩,眉清目秀的,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好像盼著自己能救他似的,心裡就更不忍了,趕忙說道:“人生各有緣分。我看這小孩子挺招人稀罕的。你要是把他轉賣給我,我就把原價還給你。”那山西人一聽,眼睛都亮了,忙說:“既然這樣,你稍微給點利息,哦就賣給克官。”韓二爺說:“這也不是啥大事兒。”說著就伸手到兜肚裡,摸出一錠五六兩的銀子,還有一塊不到二兩的碎銀子,託在手上說:“這是五兩一錠的,再添上這塊當利息,你看咋樣?”那山西人盯著銀子,眼睛裡直冒光,說道:“求(就)是折(這)樣罷!哦沒了娃娃拖累,還得趕路呢。咱們銀貨兩訖,各無反悔。”說完,他把小孩領過來交給韓爺,韓爺也把銀子遞了過去。這山西人接過銀子,頭也不回,大搖大擺地出了店門。

韓爺心裡反倒犯起了嘀咕。就聽小孩子說:“便宜他了,不過也難為他了。”韓爺好奇地問:“這話啥意思?”小孩子反問:“請問伯伯,您住哪兒啊?”韓爺說:“就在隔壁房間。”小孩子說:“既然這樣,咱們到那邊再慢慢說。”韓爺見這小孩子說話機靈,心裡喜歡得不行,拉著他的手就來到自己屋裡。先問他想吃啥,小孩子說:“路上已經吃過了,啥也不想吃。”韓爺又給他倒了半杯茶,讓他喝了,這才慢慢問道:“你叫啥名字?家在哪兒?為啥被賣給那山西人當兒子啊?”小孩子還沒說話,眼淚就先下來了,抽抽搭搭地說:“伯伯您聽我說,我姓鄧叫九如,家在平縣鄧家窪。我爹去世後,就我和母親兩個人過日子。我有個二舅叫武平安,這人特別不老實。有一天,他背來一個人,住在我們家,說是他的仇人,要拿這人給我大舅活活祭靈。沒想到這人是開封府包相爺的侄兒,我母親偷偷把他放了,還讓我去找二舅,趁著空當,我母親就上吊自盡了。”說到這兒,小孩子放聲大哭起來。韓爺聽了,心裡也一陣難過,好言好語地安慰了他半天,又問後來咋樣了。鄧九如接著說:“因為我二舅乾的那些事兒太無法無天了,我們又住在山裡,也沒報官,就用棺材把母親裝殮了,第二天找了幾個無賴幫忙,抬到山窪裡埋了。我當時太想母親了,就跟二舅哭,哪知道二舅不但不同情我,還對我又打又罵,我被他踢打一頓後,就暈過去了,也不知道後來咋回事。等我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那個人——就是剛才那個山西人身上了。一路上多虧他照顧我吃喝,到了這個店,這就是難為他的地方。說便宜他呢,是因為他哪花了五兩銀子啊,他就是在山窪裡把我撿去的,折磨我讓我叫他父親,也就是想把我轉賣出去。幸虧伯伯您搭救,白白讓他騙去了銀子。”韓爺聽了,這才知道這孩子就是鄧九如。見他這麼聰明伶俐,心裡既高興又感慨。當初在靈佑寺的時候,聽得不太清楚,現在聽九如這麼一說,心裡就全明白了。

九如接著問道:“請問伯伯您貴姓啊?為啥來旅店?這是要去哪兒啊?”韓爺說:“我姓韓名彰,要去杭州辦點公事。只是路上帶著你不方便,等明天我把你安置在一個妥當的地方,等我回來,再帶你去東京。”九如乖巧地說:“全聽韓伯伯安排。只要能讓小侄不四處漂泊,那伯伯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了。韓爺聽了,心裡一陣發酸,趕忙說:“賢侄別擔心,放寬心。”又說了好多安慰的話,哄著他睡著了,自己也和衣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韓爺結了飯錢,帶著九如出了店門。他想著九如小孩子愛吃點心,就往街頭瞧了瞧,見路西有個湯圓鋪,就拉著九如進去,找了個座位坐下,喊道:“來一碗湯圓。”只見一個老者端來一碗湯圓,還帶著四碟點心,有糖耳朵、蜜麻花、蜂糕啥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