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的惡意全消,善念頓生。他嘆了口氣,對毛公說:“相公,您說得很有道理,誰願意幹這營生呢?只是有一件事,我本來帶著三百兩銀子的本錢,從南京到這兒,買了這個婦人。現在要是送她回家,我倒是做了好事,可我就兩手空空,這可怎麼辦呢?”毛公說:“這不難。你要是真心改惡從善,我倒有個主意。我替你們寫一張狀子,到州衙去告姚庚私自賣弟婦。按照法律定罪,姚庚肯定逃不掉。我保證,判案的時候一定能把原來的銀子追回來。這樣一來,你幫楊氏報了仇;二來能顯出你的大義;三來你積下的陰德可不小,上天肯定會保佑你家業昌盛。”

劉清剛要說話,王婆在一旁插嘴道:“劉大爺,您要是肯幫楊氏鳴冤,老身願意做個強硬的證人。”楊素嬋也說:“三位恩人要是救了我,大恩如同再造,別說三百兩銀子,我一定加倍奉還,小女子絕不食言!我給三位恩人磕頭了。”毛巡按趕忙從裝文袋裡拿出筆墨紙硯,盤腿坐在地上,把紙鋪在膝蓋上,提筆如行雲流水,不一會兒就把狀子寫好了。他把狀紙遞給楊氏說:“你們趕緊去州衙告狀。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在州衙外面聽聽州官怎麼斷這個案子。”

,!

楊氏和王婆一起上了車,毛公和劉清則步行跟著,徑直往涿州走去。沒一會兒就進了涿州城,來到州衙門口。事情也巧,正好趕上放告時間。毛公一看,滿心歡喜地說:“正好趕上放告,趕緊進去喊冤遞狀子。”楊氏不敢耽擱,急忙下車。王婆上前攙扶著她,往衙門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嘴裡喊著“冤枉”。走到公堂前,兩人跪倒在地,雙手舉著狀紙,嘴裡不停地喊著“冤枉”。涿州知州劉子云坐在公案後面,往下一看,只見一個年老的婦人攙著一個年輕婦人,哭哭啼啼地喊冤,兩人蓬頭垢面,年輕婦人臉上還有青紫的傷痕。劉子云便吩咐門子:“把那婦人的狀紙拿上來。”門子把狀紙鋪在公案上,劉知州定睛一看,上面寫著:

具狀民婦姚楊氏,祖居涿州良鄉縣姚家莊。為伯兄勢惡盜賣弟婦事,懇恩傳究,以儆刁頑。

竊氏夫姚義,伯兄姚庚,親胞兄弟,遵父命分居各炊。氏夫出外貿易。不料夫兄姚庚暗生不良之心,暗寫假信一封,內言氏夫病在旅店,令姚庚同氏前往接氏夫回家。氏婆媳信以為實,遂同夫兄前去。孰料夫兄姚庚暗起不良之心,行同禽獸,將氏賣與南京樂戶劉清之手。氏不允從,被鞭毒打。是氏苦苦哀告,劉清方回心轉意,遂領氏並王媒婆前來控告氏之夫兄姚庚,傳究科其罪名,宜追還氏之身價銀三百兩。氏含冤負屈,不得不叩乞正堂太爺恩准傳究,實為德便。上呈。

劉知州看完狀子,大怒道:“姚庚這惡徒太過分了,簡直無理至極!”隨即發傳票,派衙役張龍、李虎去把姚庚拘來當堂對質。又吩咐楊氏、王氏在班房裡等候審訊對詞。暫且按下這邊不表。

且說這兩個差役領了拘票出了衙門,兩人商量道:“咱哥倆要發財了,誰不知道姚庚他爹去世後,留下萬貫家產,他花錢如流水。今天他犯了這案子,還怕他不拿出銀子來!”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直奔良鄉而去。正巧碰到姚庚得了二百七十兩銀子,不敢回家,怕母親知道,正躲在妓院裡。姚庚低著頭往前走,正好撞見州衙這兩個差役。兩人同時伸手打招呼:“正巧啊,我們哥倆正找姚大爺你呢,你可來了。咱一起去酒鋪裡好好聊聊。”於是三人一起進了酒鋪,坐下喝酒。姚庚問:“二位公差找我有什麼事啊?”李虎說:“姚大爺,你弟媳婦告你私自把她賣去當娼妓,王婆做證人,買主是劉清。太爺看了狀子大怒,特地派我們哥倆來請你,馬上要審訊。”張龍說:“這不是州太爺的拘票嗎?你看看。”姚庚接過來一看,頓時愣住了,心裡又驚又怕,臉色變得蠟黃,心想:“悔不該當初做錯事,可恨楊氏竟敢到州衙告我!”兩個差役說:“姚大爺別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