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園確實是博本書社的一面旗幟,他的行文極為飄忽,辭藻華麗。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文章非常強調意境,很多莫名其妙的生僻文字堆砌在那裡,能讓不同的讀者,生出不同的聯想和理解。

而很多文學功底一般的人,看他的文章,就有“兩個黃鸝鳴翠柳”之感——不知所云。

“我……”李永生想一想,覺得還是說得客氣一點的好,“我看不懂。”

憑良心說,他點評這些文章,沒有絲毫的偏見,不過他的嘴也比較毒,很多文字功底不過關的,被他毫不客氣地指出了缺陷。

而他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文學上的交流,你本來就差了,還不許我說?

文人率性,文人怪癖,這都是世人公認的,他也是文人,不需要做老好人。

但是點評穆梓園,他比較刻薄,“矯揉造作地無病呻吟,我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

所以薛志強就爆發了——書社的大拿,你不能這麼糟蹋吧?

對於李永生的回答,他更不滿了,“你看不懂,有的是人看得懂,咱不能拿無知當個性,這樣的文章,你寫得出來嗎?”

“我寫不出來,”李永生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不過下一句,他的話就不好聽了,“就算勉強寫出來,我也得撕了……文章該為大眾服務,起碼我需要的,是這樣的文章。”

這話一點不假,廣播電臺一開,有人願意聽一聽文章的朗誦,那也得是大家都懂的文章——須知很多人,連字兒都不認識,你玩什麼抽象派?

“你……”薛志強氣得連說都不會話了,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才獲了一個區區入圍的獎,你倒是敢小看天下英雄了?”

對於李永生的獲獎,書社的社員要說不嫉妒,那也是假的,五塊銀元是筆不小的收入,更關鍵的是,郡裡的徵文,這廝刷了名氣。

就連穆梓園,對此都是相當不服氣,不過他原本就不擅長於寫應制文,身為博本書社的囊缽萬,他不屑寫這些東西。

但是看到李永生獲獎,他還很不平衡,總覺得“你寫的那是什麼狗屁玩意兒”,所以這次白莉莉跟他約稿,他寫得越發地抽象了——這才是文學,你懂嗎?

李永生懂,但是他只懂對方別苗頭的心態,真的不喜歡這篇故作高深的文章。

面對這樣的指責,他毫不客氣地回答,“我對梓園學長,也很尊重,但是我有一個建議,文章是給人看的,不是用來裝的!”

“賺了五塊銀元,你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薛志強憤然起身,目視著白莉莉,“白社長,若是你看中的是這樣的人,我羞與為伍!”

他長得不難看,高高大大身材魁梧,同時儀表堂堂,這樣鄭重其事地發話,氣場也很強。

“李永生不喜,那我拿回去便是,”白莉莉倒不生氣。

她其實也沒打算把這篇文章拿給李永生,因為她知道,他約一些文章,是要在電臺上唸的,穆梓園的文,實在不合適在電臺上念。

但是其他人寫的文,也沒太多能拿出手的,倒是有些精選出來的書稿還算不錯。

所以她解釋一句,“本來沒打算拿這篇文章,收拾的時候,不小心夾帶在一起了。”

薛志強聽到這話,簡直是睚眥欲裂,“白社長,你竟然迎合他說話?”

白莉莉卻是還沉得住氣,淡淡地回答,“李永生要的美文,是需要有一定通俗性,這一點卻是我想得少了。”

“你們……簡直了!”薛志強氣得扭頭就走,“白社長,你真的很令我失望!李永生那種大俗人……”

“李永生怎麼了?”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然後就見景教諭快步走了過來,離得遠遠的,就大聲笑著發話,“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