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夢死(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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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歇趕到無支山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說不清有多少屍體,一把大火燒的精光。
焦黑的土地讓他想起了臨仙,已經淪為焦土的地獄。
他沒有看見溫北君,他不相信溫北君會是躺在地下的其中一具焦屍,就算溫北君身死,也不可能是以這樣一種不體面的方式死去。
衛子歇轉過身,不再看身後的滿地狼籍。他已經得到了一個答案了,最起碼溫北君贏了,割斷了燕國的補給線,完成了幾乎算得上是做夢的戰鬥。
就像衛子歇認為這場戰鬥幾乎不可能勝利一樣,他見到溫北君的地點也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無支山前十多里。
衛子歇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先生如此狼狽的一面。
溫北君虛弱地靠在枯樹旁,衣衫襤褸破碎,像是被撕扯過。他的頭髮凌亂地散落在額前,一縷縷溼漉漉地貼在臉頰,分不清是汗水還是血水。
裸露的肌膚上,青紫交加的瘀傷縱橫交錯,傷口還在汩汩地滲血,新傷疊著舊痕,彷彿是一張被痛苦肆意塗抹的畫布。
他的左臂無力地垂著,一道深深的傷口從肩頭蜿蜒至肘部,肌肉外翻,令人觸目驚心。他的眼神黯淡無光,卻又透著一絲倔強,嘴唇乾裂起皮,呼吸微弱而又急促。
見到衛子歇的瞬間,男人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右臂想要抬起,可又牽動了全身的傷口,男人悶哼一聲,終是垂下了手臂。
“先生!”
衛子歇卻不敢動眼前的男人,生怕牽動他的傷口。
“扶…”
男人掙扎著開口,聲音沙啞如礫石滾動。
“我走。”
衛子歇聽清男人的話了,可是他的手剛剛攙扶到男人,溫北君便疼得全身顫抖,額頭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浸溼了那已被血水沾染的衣衿。
衛子歇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他極力平穩著自己的聲音,輕聲說道:“先生,您且忍耐,我定會小心。”
他緩緩發力,將溫北君扶起,溫北君的身體幾乎全部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每走一步,衛子歇都能感覺到溫北君的劇痛,他從未在溫北君身上見到如此痛苦的表情。
溫北君緊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呻吟,只是那急促的呼吸和愈發蒼白的臉色,洩露了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煎熬。
離魏軍少說也還有二百里,先生真的能堅持住嗎。
溫北君感覺身體愈發沉重。在打鬥之時他就感覺到了,很多他能躲過去的攻擊都成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傷。
他感覺很冷,四肢都很冰冷。
這次真的還能活下去嗎。
他的意識開始飄散,過往近三十年間的生活如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閃過。年幼時在河毓郡放鷹逐犬的紈絝生活,少年時代在軍營他第一次認識到什麼叫做紀律,什麼叫做服從,什麼叫做大魏。
他在青年時代就已經官運亨通,一路扶搖而上,從一個普通士卒一路高升到如今的二品天殤將軍。
洪屏,李桀,周瀾,李長吉,每一個死在他手裡的人此刻好像都跳在他的眼前,用一把刀又一把刀挑起他的心臟,割下他的四肢,讓他這個惡鬼也承受一下應有的報應。
報應,是啊,這都是他的報應。
他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流到傷口上疼痛越發劇烈,但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李長吉好像就在不遠處,端著一碗只屬於曾經宴寧樓三文錢一碗的最劣質的黃酒,笑話著他。
“好久不見啊將軍,終於等到你了。”
枯槁的青年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溫北君確定自己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