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不由自主,她逃避起梅舒懷的目光,因為那眼眸太過精明、太過澄澈,好似透過他的眼,他便能挖出所有的真相,甚至是深埋在別人心深處的秘密。

“蓮是種適應力極強的植物,一泓清泉、一池沃土便能讓蓮盛開,它愛日光,卻也因日光而收斂起花苞;它迎風搖曳的花姿引人入勝,卻也更怕強風折枝散葉;它能容許池中有著各式生物共生,魚蝦也好、藻螺也罷,它會擁有自己生長的本能,但它卻會逐日因那些生物繁衍過多而失去活力,一年一年萎凋。”梅舒懷合起扇,玉柄輕敲在虎口,聲音很淡,“蓮是種會委屈自己而遷就別人的植物,佇立在水中央,只容遠觀,同時……它也遙望著賞花之人,問世人,誰願裸足踩下泥淖,不顧弄髒了腳,只貪求一絲香氣?怕是少之又少吧,所以,它也是孤獨的。”斂起笑,他變得正經,“孤獨的蓮華,在不懂愛蓮的月府,如何能擁有快樂?”

月蓮華重新捂住嘴,流洩出一聲嗚咽,不過無關感動哭泣。

“別、別再提蓮了,我快吐了……”白慘慘的臉色可不是造假,“你,你做什麼將話題全導在蓮上……”另隻手不斷拍撫著自個兒的胸口,試圖將胃裡翻騰不休的嘔意壓回去。“我沒興致與你在這兒數什麼蓮花經,那是別人家的事,更沒準備聽你胡言亂語地給我扣上孤獨或受委屈的形容,我今夜來只有一個目的──”

他打斷她那番在指掌間含含糊糊的話,“我在說別人家的事?蓮華,你是這麼認為的?”他直接將“姑娘”兩字摒除,瞬間拉近兩人的熟稔度,而且念得好順口。

“我從頭到尾只聽見養蓮植蓮的浮言,除此之外──”

“你不覺得我口中的蓮……與你極相似?”

這男人,幹嘛還費事用問句呀,他的語氣明擺著是十成肯定了,不是嗎?!

“別拿我同那噁心的東西相提並論!誰和它像了?!我才不像它一樣長在爛泥之中,靠著發臭的池水培植出偽潔的莖骨,葉脈裡流竄的全是令人作嘔的汙穢!”月蓮華瞠著眼,一字子咬牙道:“什麼出淤泥而不染?!什麼濯清漣而不妖?!無論它的荷衣如何清雅高貴、無論它的蕊瓣如何滑嫩無瑕,永遠也藏不住它立足之地的醜陋!”

“蓮華,你不該只瞧見養蓮的土壤,蓮不一定非要出自淤泥,更不能長於濁水,汙穢是人們所給予的,它無權選擇萌芽之處,只能處之泰然,這才是你該看到的地方。”梅舒懷像個說教的夫子,雙手擱在身後,更趁她心有不專時,偷偷移近她兩小步。

“看到了又如何?汙穢仍是汙穢。”月蓮華挑釁地與他平視,她知道,他愛蓮,所以她帶著惡意激怒他。

她想看看蓮中之仙褪去溫雅,暴跳如雷的情景。

可惜,她沒能如願,無法打散梅舒懷的笑靨,她甚至懷疑他臉上只會有這號表情。

“你這麼說,荷蓮會哭的。”

“哭?!你愛蓮成白痴了嗎?!它們是不會哭的!”月蓮華冷笑,“它們只是一群沒有血淚的植物!”

“你錯了,我見過蓮花的眼淚。”

“荷葉上的水珠子嗎?那不過是朝露。”

“不,在這裡。”

優雅長指,擷下懸掛在她頰畔的凝露,那水珠,源自於她倔氣的眼眸中,而她毫無察覺,應該說,那是不懂蓮的人所無法見到的淚。

月蓮華仍處於震驚,因他冷不防的逾越之舉。

然後,他的唇取代了他的指,銜去那顆沒有溫度的無形眼淚。

還予他突來的索吻,月蓮華的反應是吐了他一身,那張原本就不紅潤的臉蛋更加慘白。

接著,她大病三天,就因為他那個只不過碰到她頰上寒毛的輕吻──那吻輕若鴻毛,但她卻覺得自己讓一大束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