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判斷,她好像是個瘋子。穿軍裝的人互相交換著眼神,他們斷定那個女人是瘋子。國慶節前夕香椿樹街已經飄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化工廠大門口掛出了巨大的歡慶標語,而糖果店門口煎烤鮮肉月餅的香氣積漫了整個街區。香椿樹街的人們記得珠兒就是在這麼個明朗熱鬧的天氣回家的,失蹤了許多天的美人珠兒突然出現在香椿樹街上,珠兒穿著一套式樣新穎裹緊胸部的衣裙,穿著一雙上了塔釘的白皮鞋,人們看見她拎著一隻旅行包咯噔咯噔地走上石橋,美麗的瓜籽臉上洋溢著某種驕矜的微笑,她幾乎是昂著頭穿過了那些目瞪口呆的人們的視線圈,步態仍然那麼優美和獨特。

在橋頭上珠兒巧遇她的兩位女友蓓蕾和貞貞,蓓蕾和貞貞手挽著手往橋下走,她們聽見一個熟悉的甜甜的聲音在喊她們的名字,回頭一瞥之間兩個人竟然嚇得失聲尖叫起來。“珠兒,怎麼是你?”蓓蕾捂住胸口說。

“你怎麼啦?”珠兒微笑著說,“看見我怎麼像看見鬼一樣?”“真以為是見了鬼,都以為你——”貞貞欲言又止,她伸手摸了摸珠兒的新裙子,“都以為你回不來了,這些天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去了上海,杭州,還有安徽黃山。”

“你一個人去的?”“一個人,兩個人。”珠兒有點忸怩地朝橋下瞟了一眼,“玩嘛,一個人兩個人不都一樣?”

“你把你母親急瘋了還害了我們,她天天到門上來找我們要人。”蓓蕾說,“你怎麼不跟家裡說一聲就出門了?”“這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珠兒說到這裡似有難言之隱,她朝自己家的屋頂方向眺望著,突然文不對題地埋怨起來,“這條街沒勁透了,悶死了,呆在這裡真把人悶死了。這裡的人也沒勁透了,女的庸俗,男的下流,”珠兒低頭悽楚地一笑說,“不過走到哪裡都一樣,尤其是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珠兒這番話讓兩個女友覺得莫名其妙,貞貞的注意力完全被珠兒的新衣裙和白皮鞋吸引了,貞貞又蹲下來摸摸珠兒的白皮鞋,她說,“是牛皮的,是上海貨?誰給你買的?”貞貞抬起頭來觀察著珠兒的表情,突然乾澀地笑著詰問,“是肉聯廠小胖給你買的吧?我猜到了,你肯定是跟小胖一起出去了。”“小胖?小胖是你的戶頭,我不認識他。”珠兒臉上明顯流露出不悅之色,她鄙夷地掃了貞貞一眼,然後拎起旅行包咯噔咯噔地朝橋下走去。走下幾級橋階,珠兒回過頭來說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我做什麼都要讓你們知道?我就是不讓你們知道。”美人珠兒又回家了,有關珠兒失蹤的故事成了一個謎。一般來說香椿樹街的生活是沒有秘密可言的,許多人向珠兒或她的家人拐彎抹角地打聽這個謎底,珠兒像戲臺上的角色一樣重複她的臺詞,我悶死了,到外地去玩玩,去散散心,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而珠兒的父親和兄弟說起這事仍然遷怒於蓓蕾和貞貞,他們說,那兩個妖精,珠兒是讓那兩個妖精帶壞了。沒有人知道珠兒失蹤的那段日子和誰在一起,換句話說沒有人知道那個男人是誰,那個男人無疑不在貞貞開列的名單中間,那麼他是誰呢?美人珠兒成功地守住了她的一個秘密,但是眾所周知珠兒的那次失蹤貽害了她的母親,從那個秋天開始,珠兒的母親不再是個正常的香椿樹街婦女了,人們經常看見她站在河邊木排上,聽見她在護城河邊呼喊失蹤的珠兒,她的聲音異常淒厲驚人。這樣的結局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正如一些豔陽高照的日子,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