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沒有受到一點盤問,乾淨利落過去,等過了十丈,葉青暗裡也吐了一口氣,露出一絲笑意。

“不要開火了,就著帶回的餅用些就可,什麼事,明天再說。”葉青順利回到小院裡,就對著芊芊說著:“你給車伕五個餅就是了。”

芊芊應了,當下一夜無話,各自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葉青醒來時,正是凌晨,遠一點是高大正院,遮住了一些草霞,太陽光灑落在窗上,窗紙隔著,光線有些幽暗,顯的格外靜謐,芊芊付錢打發了車伕都聽得清晰。

片刻,芊芊回來,臉色有點擔憂,進了屋,咬了咬嘴唇,細小的聲音說著:“少爺,這次考試,家中的錢差不多用光了,剛才我跑了趟去問了族裡,卻說秋糧未收,少爺名下已虧空了五十兩,不可再透支月例。”

“恩,那就賣掉好了。”

“少爺別急,他們沒說不給,只是要緩上幾日,這些日我們想想辦法還是能捱過去……”芊芊比著手指,小臉皺成了一團,突回過神來:“少爺,剛才你說賣掉什麼?”

葉青穩身而坐,閉目養神:“我是說賣掉田!”

“少爺!”芊芊瞪著大眼,用看敗家子的眼神看著葉青,若非這些天建立的信任,她幾乎要跳了起來。

在農業時代,賣田是走投無路下最後選擇,沒有田地農戶就是流民,不復良家子的身份!

這不單是一份財富,更是社會地位,以及家庭延續的象徵。

當然葉青還沒有這樣慘,但假如失去了田地很長時間,也會漸漸破落。

芊芊能安心在這院子,就是葉青名下有著上百畝田,只要成年冠禮了,就可取了回來。

“芊芊,你別激動,我有理由。”葉青撐著坐直了身子,自嘲一笑:“這些年,都是你在費心家裡用度,我都看在心裡。”

“本來這事商量商量就可,但我為了這次童子試,又公然殺了人,一個吳鐵子本身不算什麼,但是族裡上千族人和家生子怎麼看?只怕都是兔死狐悲,得罪了不少人,一個刻薄寡恩名聲是免不了。”

“我這次要是能中童生,這田是賣不出去,只怕族裡還要安撫,要是不能中童生,這族裡怕是舉步艱難,不至於公開折辱,難道不能給你找麻煩?有著田,以後和族裡交道的事多的是,難道我能讓你次次都委屈求全忍氣吞聲?”

“這些年,你已經受了不少苦,我真心不想我的芊芊這樣委屈。”

聽了這話,芊芊咬著下唇沒言聲,只覺得心中一陣酸熱,積鬱了三年的委屈和悲苦都融化了,眼圈頓時紅了,只是硬撐著不掉下淚來:“公子,你不要這樣……芊芊我受些委屈算什麼,只要公子能考取童生……”

說到這裡,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葉青沒有說話,只是伸手一拉,她就伏到了懷裡,抽泣著,待了片刻,見著她平靜了,才說著:“我是有信心中童生,以後中秀才,赴州中趕考舉人,那這賣田的事就是一個態度,不妨大局,族裡不會介意。”

說到這裡,葉青突想起了前世,大劫來臨,天地災變,諸國廝殺,修士亂鬥,生產秩序破壞殆盡,田地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了,想到這裡,不由一陣苦笑。

又細細說著:“要是不中,在族中怕是呆不下去,我自己沒啥,總是葉族的人,但卻要為你的安全著想,我寧願分家出去,躬耕養讀以傳家。”

芊芊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

“胼手胝足,男耕女織,難道就養活不了我們自己?”葉青說著,在我們這二個字上,加重了聲音。

實際還真養活不了,小農經濟的抗風險能力他比誰都清楚,大劫來臨更是誰也別想置身事外,可是芊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