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根本沒有杜蘅的影子,穆王妃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眼角還掛著一抹淚痕,正神色尷尬地望著她。

一個陌生的少女,俏生生的瓜子臉,烏溜溜的杏仁眼,膚色不是杜蘅那種長年在深閨裡養出來的極其細膩的白皙,是很健康的蜜色。

著一件貯絲的桃紅通袖長衫,蔥綠的二十四幅湘裙,梳了彎月髻,簪了一枝碧綠的桃花簪子。

她站在炕沿,頰上透著一絲紅暈,輕咬著唇瓣看著他,表情略有些侷促,卻不失大膽。

蕭絕一愣,眼睛盯著穆王妃,嘴裡卻在責怪西西:“有客人在,怎麼不說一聲?”

轉身欲走,穆王妃已向他招手:“絕兒~”

“好好的,怎麼又哭上了?一會老頭子看到,又該把帳算在我身上!”蕭絕蹙眉,頗有幾分無奈地走過去:“說吧,又了到什麼慘絕人寰的故事了?”

“胡說!”穆王妃嗔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伍叔叔,鎮遠大將軍伍鵬的獨生愛女,付珈佇。珈佇,這就是你蕭大哥了。”

“蕭大哥。”付珈佇曲膝福了一禮。

蕭絕頜首,客氣地問了一句:“令尊可好?”

蕭乾帶兵數十年,手底下出過無數名將,伍鵬便是其中的姣姣者。

可惜,二十年前對北越的一場戰役中失去了雙腿,只能揮淚告別他最敬重的元帥,帶著黯然妻女返鄉。

付珈佇眼圈一紅,垂首不語。

穆王妃嘆了口氣,拉著付珈佇的手,捱到身邊坐下,道:“伍將軍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竟然沒有給我們送封信。”

這時不禁又有些埋怨:“王爺曾數次派人尋找,終因種種原因未果。可你們為什麼不來尋我們呢?難道還怕王爺不認你們不成?”

付珈佇垂著頭,輕聲道:“是佇兒的錯。”

穆王妃嘆了口氣,道:“走了這麼遠的路,應該也累了,早點安置,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佇兒告退。”付珈佇心知這是支開自己,母子二人方便說體己話,是以乖巧地起身,退了出去。

蕭絕忍不住埋怨:“娘,怎麼不留阿蘅多坐一會?我好幾天沒見著她了!”

付珈佇尚未走遠,聽了這話,腳下微微一頓,眼裡閃過一絲意味難明的光芒,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

“阿蘅來了嗎?”穆王妃訝然。

換蕭絕奇怪:“阿蘅沒來?”

眼前閃過僕役們古怪的臉色,以及欲言又止的西西,頓生警惕:“姓伍的來幹什麼?”

穆王妃立刻眼神閃爍,說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去年冬天,佇兒的娘也病逝了,如今只剩她一個。無依無靠的……所以……可能要在咱們家住一段時間了。”

蕭絕不悅:“這恐怕不妥吧,我怎麼跟阿蘅解釋?不如送一筆豐厚的程儀,派人護送她到夫家去。”

瞧她的年紀,應該有二十了,長得也不錯,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許人家。可看她的打扮,分明是個姑娘家,是以有此一說。

穆王妃的表情更加尷尬了:“……”

“該不是命這麼苦,連相公也病死了?”蕭絕看她的表情,怪叫一聲。

“呸呸呸,別胡說!”穆王妃啐道。

“你要是覺得不好開口,我來出面。”

穆王妃的性子,路邊看到流浪狗都想收留,何況還是蕭乾的老部下的遺孤,既然已找上/門來投靠,是斷然不可能將人趕出去的。

“這不行!”穆王妃脫口道:“伍將軍救過你爹的命!”

“哦?”蕭絕詫然。

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想了想,也覺得把她趕走有些不太厚道:“那你跟老頭商量著辦,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