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族大比賽場內。

吳若蛟冷漠的看著撲殺過來的兇獸,他輕輕抬起右臂,僅靠自己的身體強度就將它的衝擊硬生生攔下。

血漿飛濺,那隻犬形萬獸王的腦袋,在吳若蛟的手中如同西瓜般脆弱。

隨手甩掉手上的碎塊,吳若蛟用死去同伴的半截衣袍,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無聊。”

四周的吳家族人恐懼的看著他。

不管是吳若蛟還是他身旁死去的妖獸,都讓這群人顫慄。

臉頰上殘留著飛濺血跡的少主,用古井無波的眼睛注視著他們。彷彿更高層次的生命,俯視著連被踐踏的資格都沒有的螻蟻。

“大少爺的力量,恐怕一般的家老都難以匹敵……我們真的有保護他的必要嗎?”

“與其說是保護他,倒不如說是我們跟在他的身後啃噬兇獸的殘骸。”

“剝取這些材料之後繼續尾隨吧。族長的命令是絕對的,我們一定要跟緊……人呢?!”

幾人僅僅是走神了幾句話的功夫,再回頭時吳若蛟就已經不知所蹤。幾名吳家族人立刻開始焦頭爛額的尋找。

剛剛還用同伴屍身擦拭血跡、顯得十分討厭血跡的吳若蛟,此時竟把整個身體藏進了猛獸的屍體,浸泡在汙血中!

等到眾人四散搜尋,聲音漸漸遠去之後,蜷縮在萬獸王腹中的吳若蛟才安逸的闔上眼。這種被溫暖的血肉包裹住的感覺,很安詳。

讓他開始懷念自己降生之時的場景:

在一片虛無混沌中,他撐破了束縛身體的桎梏,第一次睜開了眼。

四周佈滿了驚聲尖叫的人群,面前則是一個面帶驚喜的老人。

老人的驚喜並不純粹,他的目光中有某種意味不明的東西。

也許,那就是殺意吧。

吳化龍自認為隱藏的很好,但那一絲微弱的殺意,早已被這小小的嬰孩覺察。

懷中的嬰兒沒有哭,彷彿在靜靜的等候著他的選擇。

嬰孩吳若蛟在父親的殺意下睜開了眼。

他呼吸平穩,幽黑深沉的眼珠死死盯著吳化龍,表現的十分平靜。

明明躺在吳化龍懷中的——只是一個弱小的、皺皺巴巴的新生兒,這孩子卻讓吳化龍產生了一種血脈壓制般的錯覺。

…這、這是什麼?!

為何我會對一個小嬰兒如此恐懼?

它那幼如雛筍的龍角,薄如蟬翼的細小鱗片,綿軟無力的尾巴……

——難不成還能威脅到吳家家主、威脅到我吳化龍這成名強者嗎?

能!絕對能!

雖然理智上無法接受,但身體的本能卻在告訴吳化龍,他無法將面前的嬰孩扼殺。

此時暴起,將會遭遇極其恐怖的反撲!

當年,吳若蛟就這樣躺在母親的血泊中,讓那對他心生殺意的人類望而卻步。

現在,他瑟縮在萬獸王的屍身中,感受著不斷冷卻的餘溫,期待著那個殺手的到來。

是的,即使溫道緣以嘯魂獸皮,配合陸小凡的意志防護將暴露的風險壓至最低,那如同在一瞬間闖入腦海的邪念般、微不足道的惡意與殺意也被吳若蛟捕捉到了!

他沒有示警其他人,反而期待著殺手到來。

得知母親因他的誕生而死,他沒有愧疚。

得知父親曾經想過要殺他,他沒有怨恨。

在八歲與一眾兄弟姐妹廝殺,躺在他們的屍骸堆砌的肉塊上安眠的時候,吳若蛟沒有恐懼,也沒有興奮,甚至沒有做夢。

從小到大,自從吳化龍對他流露過的殺意威脅過他的生命之後,吳若蛟再也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瀕臨死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