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每朝新聞》社會版的記者,想要請教您一件事。”

這位年約30歲、外表幹練的記者恭敬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不同尋常的魄力。

“什麼事?該說的都已經在回國記者會上說了,我可沒有什麼更多的新聞了。”財前的態度十分冷淡。

“不,我不是來請教您回國感想的,請您先看一下這篇文章,這是明天早報的內容。”

他從口袋裡拿出剛印好不久,還散發著油墨味道的預印報紙,交給了財前。財前詫異地接過來,開啟一看——

浪速大學財前教授惹官司

追究醫療疏忽致死的責任

刺目的大標題立刻跳進財前的眼裡,怎麼會有這樣的社會版頭條新聞?財前頓時感到頭皮發麻,目光順著報紙遊移下去——

財前看完報道後臉色一變,但他仍然保持鎮定直視記者,將預印的報紙還給了他。

“我根本沒有什麼錯好讓人告的。我想應該是剛好在我去歐洲期間發生了什麼狀況,雙方缺乏溝通,才會使家屬單方面地產生誤解。不過,在我人不在國內的情況下,沒有和我做任何溝通就斷定是誤診,想要侮辱醫生也該知道分寸,這是對我名譽的損害!”

財前的態度強硬,一把推開記者,若無其事地走向訝異地在遠處注視著他和記者的迎接人群。財前在這一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突然打擊中思索著——總之,先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向大家發表完回國致辭後,立即搭晚上的日航班機回大阪,再著手善後的處理。

。。

岌岌可危(1)

搭上飛往大阪的班機,財前的思緒再也無法平靜,整個人癱在坐椅上。

即使手術那麼成功,卻仍然發生這種不測,看起來問題應該不在術後的處置,而是術前檢查。財前的眼前出現了手術前拍攝的那張肺部X光片,左肺上小指頭般大的陰影立刻搖身變成一個可怕的灰白色圓影,向他逼近。果然,正像裡見擔心的那樣,那可能並不是肺結核的舊病灶,而是轉移到肺部的癌細胞的陰影——財前突然感到一股跌落萬丈深淵的絕望。只靠兩張X光片就找出了裡見也沒有發現的賁門癌龕影時內心的驕傲,以及手術時發現除了賁門部以外癌細胞並沒有轉移到其他腹部器官時的安心,使自己完全沒有發現癌症已經轉移到肺部。想到這裡,財前不禁咬牙切齒。沒想到醫術高明的自己,竟然會疏忽掉癌細胞已然轉移到肺部的情況,把手術後的呼吸困難當成是術後肺炎,完全沒有采取針對癌性肋膜炎的處置。如此一來,自己至今苦心經營的聲望和成就將一舉崩潰,甚至可能被一腳踢下國立浪速大學教授的寶座!

一旦失去了這些權位,就意味著財前五郎人生的毀滅。財前重重地搖著頭,似乎想擺脫那股迎面襲來的後悔和不安。

財前走出大阪伊丹機場,避人耳目地壓低帽簷,快步走出入境大門。11點過後的機場大廳空空蕩蕩的,岳丈又一和妻子杏子低調地趕來接機。杏子一看到財前,立刻紅了眼眶。

“老公,大事不好了……”杏子才說到一半,喉嚨就哽住了。財前一語不發地點了點頭,心疼地摟住杏子的肩膀。

“車子等在門口,快上車吧。”又一語帶責備地說完,便率先走出了機場大門。

又一和五郎坐上等在門口的車子,駛向鵜飼的家。

鵜飼氣得滿臉通紅。

“傍晚的時候,《每朝新聞》的記者要求見我,毫無預示地告訴我打官司的事,你能想像他要求我對此事發表意見時,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嗎?校內所有人都知道在教授選舉時,我大力推薦財前。所以,這件事很可能使反對派蠢蠢欲動,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立場?”

“我沒想到會給您帶來這樣的麻煩,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