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與胤禟對視了一眼,微揚唇角:“這沈清墨果然是梨園的名人,迷他的人還真不少。”

胤禟不禁咂舌,臉上皆是回味之情:“唉,八哥還別說,那個嗓子,那個身段,那個模樣……嘖嘖,恐怕無人能出其右了。”

老十頗不耐煩,撇了撇嘴:“太子也就算了,真想不通你們也好這一口!九哥家有嬌妻美妾無數,怎的對個伶官兒也感興趣?還有那曲子我也聽不來,遠不如咱們在草原上聽到過的歌兒好聽。難道這就是斯文人跟粗人的區別?我只知道清音閣那兒有好酒喝、有漂亮娘們兒就行了!”

“哈哈哈……”

十四和老九很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倒是老八胤禩還能撐的住,輕笑出聲:“十弟說的不錯。”

老十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紅著臉打岔:“咱們快走吧,去晚了怕連好酒也沒了……”

四人一邊笑,一邊出了紫禁城去。

……

寤生從德妃那兒出來,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日頭漸漸偏西,霞光在天邊一層一層的暈染開去,又將絳紫的光芒緩緩灑下,輝映著大地的萬物。她慢慢走在石徑上,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

“四哥,前日聽說四嫂身上不好,這兩日可好些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竄進了寤生的耳中。她微微一怔,想到不遠處的兩人,忙矮了身,躡手躡腳藏到旁邊的假山後,只盼望著那兩人能快些走開,千萬不要看見她才好。

果然,接著就聽到那個令她痛恨卻又不得不承認相當磁性悅耳的聲音:“是前兩日不留神中了暑,現在已經大好了,多謝十三弟惦記著。”

胤祥輕嘆了口氣:“皇阿瑪這次去塞外避暑,不是讓四嫂也去散散心的嗎?誰知那會兒她身上也是不好,沒能去成。後來又聽說好些了……我上次去探望四嫂,就發現她瘦了好多,想是思慮過重吧。如今怎麼又病了……唉……四哥,我見你也瘦了不少,還是要保重身體。前些時候在塞外,你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跟往常沒什麼兩樣,可是我知道……”

“十三弟,”胤禛打斷了胤祥的話,淡淡地道,“生死由命,不是人力能夠阻止的,你以為,我連這個道理也不懂麼?”

“……可是……”胤祥似乎還想說什麼,猶豫了片刻,最終化為一聲重重的嘆息,“好吧,四哥,我相信你就是。”

寤生在一旁的假山下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心裡卻極是納悶:莫非老四家出了什麼不好的事?聽胤祥的口氣,那拉氏身體不好,老四也瘦了……現在是康熙四十三年……腦中有一道光亮倏忽閃過——

天!她差點發出聲來,慌忙捂住了嘴——她從前雖然是理科生,大學裡也學的是工科,但是卻很喜歡歷史,讀了不少史書和典籍。若是沒有記錯,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胤禛的長子弘暉就歿了,年僅八歲。記得當時看到這一段記載的時候還唏噓感嘆過。

心中是說不清的滋味,似乎並不好受。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遇到這種事一定會把所有的情緒壓在心裡,在世人面前永遠是一幅冷傲肅然的姿態,拒絕一切溫情的被人仰望著。只是內心呢?還是會感到疼痛,感到疲累的吧。因為再堅強的人,心中也總會有那麼一根脆弱的弦。

寤生久不能回神,半晌,也不知那廂的說話聲是何時止住了。她又側耳聽了一會兒,確定那兩人已經走了,這才鬆了口氣站起來。

誰知還沒等她轉過身,只聽見背後一個聲音冷冷地道:“聽牆根很過癮吧。”

她渾身僵住,定在了原地一般。心裡暗暗叫糟:這人為什麼每次都悄沒聲息的,莫非是鬼不成?!

“連規矩也忘了?還是不把爺放在眼裡?”

沒有半點波瀾的話語令寤生打了個寒戰,心想反正橫豎是個死,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