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就沒能發現,賀驍戈日益深沉的眼眸。

☆、第9章 7

庒和昭寧二十四年。

九月十八。

賀驍戈生辰。

平南侯府涼薄,賀驍戈少年起便常居邊關,橫刀立馬沙場征伐,自然沒有心思過生辰。

白虎營將士大多窮苦出身,往年也不會去想這些事情。

可是今年不同,畢竟如今,賀驍戈不是一個人了。

於是顧南某日掀開藥廬帳簾,便看到陸戎笑著站在那邊,見他進來上前一步,拱手:「顧先生。」

顧南靜靜看他。

陸戎不自在摸摸鼻子,隨便尋了個話題跟顧南閒扯,中間裝作不經意提起賀驍戈生辰一事,努力做出不動聲色模樣。顧南笑眯眯聽他說完,壞心眼開始裝傻,等到陸戎著急得鼻尖開始冒汗時,才彎著眼睛點頭,說聲我懂了。

陸戎鬆口氣,拱手後笑笑離去了。

顧南微笑看著他消失在門口,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

今日是九月三,距離賀驍戈時間,恰好半月時間。

半月時間,不長不短,想用心準備份禮物卻是極難。

賀驍戈沉穩內斂,心中自有丘壑,不慕名利,只求征伐護佑,河山錦繡。若要真說心之所向,不過一家一人共白首,可那是一輩子順理成章的事情,水到渠成即便不刻意為之也能擁有,自然不能用來相送。

顧南想了幾天也沒想出什麼,有些發愁。

只是這愁也沒能持續多久,九月初七,大漠南邊出了鬍匪,曾是西戎叛軍,倒也有些實力。南邊鎮上守衛不嚴,遣人求助賀驍戈,賀驍戈收到來信,當日便帶白虎營去了南邊。

顧南沒跟隨他一同去,同陸戎留在了白虎營。每日閒著沒事便到營口遠眺,看賀驍戈是否回來。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顧南於黃昏時走到營口,抬眸便看到了遠處氣勢凌人的虎頭大旗,和策馬於前方神情堅毅的人。

白虎營由遠及近,顧南站在那邊靜靜看著,心裡突然有些熱,他撫上胸口凝視前方。陸戎站在他身邊微笑看著,神情滿是驕傲:「顧先生,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願意以性命跟隨將軍麼?」

顧南沒有說話。

陸戎笑起來,笑了一會兒,輕聲開口:「因為只有他,能給予我們庇護,讓我們無懼征伐,期盼榮耀。」

他的聲音太過莊重,固然忍不住偏頭看他,陸戎垂眸對上他的眼睛,收回從前玩世不恭的模樣,一字一頓說:「這一點,從我入白虎營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懷疑過。」

陸戎不懷疑。

白虎營不懷疑。

如今,顧南也不懷疑。

他親手將賀驍戈從鬼門關拉回來,見過他許多模樣,沉默的,害羞的,堅毅的,莊重的,很多很多,每一面都有獨特的魅力,可這些魅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如今他身著鐵甲凱旋歸來時給予顧南的震撼。

顧南笑笑,放下撫在胸口處的手,緊緊握起。

他想,他終於知道,自己該送給賀驍戈什麼了。

此時距賀驍戈生辰還剩五天。

顧南閉門不出,整日將自己關在藥廬,賀驍戈前來尋了他許多次,也沒將他叫出去,到最後乾脆也不再打擾,只是總是會站在門外隔著一道帳簾看裡面,眸色沉穩。

四日後,傍晚,顧南放下手中的東西,眨眨酸澀的顏色站起來,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賀驍戈不在。

陸戎彎著眼睛看他:「顧先生……好了麼?」

顧南微笑點頭,無視掉後者灼灼目光,打了水沐浴換上淨衣,陸戎十分知趣指指後面:「將軍在主營等你,顧先生。」

白虎營,主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