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飯盒回來,顧延卿又主動把空間不大的宿舍收拾、打掃了一遍。

岑婧怡和茵茵並排坐在床沿。

看著屋外天色越來越黑,岑婧怡幾次話到嘴邊,終於開口:

“天快黑了,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顧延卿將挪開的箱子放回原位,滿頭是汗直起身。

他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溼,黏在身上,凸顯出輪廓分明卻又不過分誇張的胸肌形狀。

“好,你們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

顧延卿目光又落到女兒茵茵的臉上,“茵茵,你喜不喜歡吃糖?爸爸明天買糖來給你,好不好?”

茵茵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肉嘟嘟的臉上也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小傢伙重重點頭,垂在床邊的小腳丫不自覺晃了起來。

顧延卿單手拎起自己的迷彩大揹包,岑婧怡抱著孩子送他到門外。

顧延卿一轉身,就聽見後面有關門聲傳來,緊接著是上門閂的聲音。

扭臉看去,他和岑婧怡茵茵之間,果然已經被陳舊厚重的掉漆門板隔住了。

心房好像也被什麼隔住,跳動顯得不順暢。

他皺起英眉,邁步走進黃昏中,拖著夕陽朝村裡的家走去。

回到村子時,天已經完全黑透,只有星星點點的煤油燈光從各家窗戶溢位來。

在這樣的黑夜中,鎢絲燈泡的光亮就顯得格外耀眼。

顧延卿從一棟開著電燈的新房子面前走過,正要繼續朝前走。

就聽見新房子裡傳出熟悉的聲音。

蔡金花:“哎呀,都這個點兒了,延卿怎麼還沒有回來啊?該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顧芳芳不以為意:“能出什麼事,頂多是被那個賤人纏住了唄。”

顧大軍,也就是顧家長子嘿嘿笑了兩聲,笑得不懷好意。

聽他道:“延卿不會被那賤人一吹枕邊風,就信了那賤人的話,信那個小啞巴是他的種吧?”

“那可說不好!”一道尖銳女聲接話。

是顧大軍媳婦——李永芹的聲音。

李永芹譏誚刻薄道:“那個狐狸精,連自己的大伯哥都敢勾引,還在外頭找了那麼多姘頭,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可別叫延卿染了她身上的髒……啊!”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高大身影,嚇了正說話的李永芹一大跳,淒厲尖叫出聲。

家裡其他幾人也朝門口看去。

只見顧延卿站在門口,臉色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身上更是散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剛說完岑婧怡壞話的顧芳芳顧大軍沒由來地感到心虛,從嶄新的木頭沙發上起身,像被訓的新兵一樣縮著肩膀站直。

蔡金花一如既往的沒眼色,歡天喜地迎上去。

“哎呀!老二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剛剛還在唸叨你呢!你吃過飯了沒有?餓不餓?”

蔡金花伸手去接顧延卿手裡的包,一拽,沒拽動。

顧延卿目光自上而下,痛苦複雜地看著穿著嶄新衣服的母親,腦海中浮現出岑婧怡身上那褪色發白的不合身襯衫。

“家裡什麼時候蓋的新房?”他沒頭沒尾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