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從來也沒有擁有過……

投進他的懷中時,感覺到,他的身子忽然微微一凜,我害怕被他掙開,所以伸出手來緊緊抱著,可是他卻沒有推開我,只是站在那裡而已,即便如此,我仍感到分外的滿足和幸福,這樣的小小的幸福,卻如何和沂丞為我煎熬的苦藥一般,也將我的眼淚給燻了出來,只好拼命的壓抑自己,一點也不敢哭出聲。

“這樣軟弱,往後的路你要怎麼走下去。”

我猛的仰面來,忘了自己正低泣著,眼淚一時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直落,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冷漠的將我看著。

——————

昨夜翻來覆去的一夜未眠,晨起,小軒窗外,鳥雀枝頭鳴啾啾,我依在窗前聽了一會兒,出了門,才知夜裡是下了一場秋雨,樹上開的花落了一滿地,真是天涼好個秋。

我拉住一個當差的公公尋問,才知沂丞正在剪水院裡,我以為他正在晨讀兵書,誰知才踏進小院,就聽到一陣婉轉的古琴聲,我想也許是沂丞請來了哪位樂師,轉了彎才瞧見,那亭子裡就獨坐著他一人,琴聲正自他指下傳來,我立在那兒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在我印象中他一向不大喜歡素色,今日卻怎著了一件白衫。呵,傅陵枼氏族的男子,都生了一副溫柔俊美的容顏,我仔細看著他凝著的眉間,一時也分不清,那裡隱約的一抹柔情,是我看錯了還是當真的,只是琴聲卻真切得很,幽幽淡淡的愁緒,瀰漫著,擴散著,彷彿身邊那株銀杏樹也有了感應,葉隨琴聲揚,在風中打著旋兒飄著,全數都落在了他的身側。

我抬起步子,慢慢走了過去,走到亭子裡,沂丞也停下了彈奏,他分明沒出聲,我卻似聽到他幽幽嘆息。

“沒去送沂禮嗎?”他用手指輕撫琴絃,不經意的詢問。

“不送他,也許對他來說,更要好一些。”我挨著沂丞身邊坐了下來。我忘不了,當我問沂禮若文虹還活著他會怎麼做時,他毫不猶豫的說出的那一個字,我嘆了一口氣,沂丞這才將目光轉到我的臉上,又對我說,“沂禮這次回去了封地,也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再回來,你不後悔嗎?”

沂丞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其實是很想去送送沂禮的,我很捨不得這個哥哥。

“你不怪我嗎……?”我輕聲問,他定是知道我所指何事。

前天夜裡我騎著雋行的照夜白出了宮,這件事雋行並沒瞞著,可我回來後沂丞卻並不責備我半句,甚至對此事隻字不提,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我心裡忐忑好奇,忍不住還是想來問問清楚。

“今後若再想幹什麼,你可以告訴我,”他頓了一下,開口卻又些許彆扭,“想學騎馬……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我躲閃著他看我的眼神,口是心非的道,“不過就是一時衝動,我早就不記得騎馬了,也沒有興趣學。”

沂丞聽罷笑了一笑,將面前的古琴推到我面前,“那這個呢,可還有興趣?”

這一下又讓我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也想起了沂桀在露遠臺教我彈奏“送魂曲”的情景,恍惚後,也微微的笑了,又聽他道,“這把古琴名叫月如虹,據說能以琴音知曉人的心思,你且彈彈看看。”

我伸手勾了幾下琴絃,聲音仿若天籟,名字也取得美,只是一個“虹”字,多少攪亂了心境。

彈就彈吧,只要不嫌難聽。我無所謂的順手撥弄著,眼前又浮現了十歲時,因忍受不了而暴走逃離的師傅,那張臭臉……

“罷了罷了!”

我乖乖的停了下來,將古琴推還給了他,偏還笑問,“可是聽出什麼心思來了沒有?”

沂丞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字道,“魔音穿耳。”

“你對我失望嗎?”我也不知是怎麼,會冒出這樣一問,連他都有些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