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處。

然女使剛走出沒幾步,迎面便被一個飛鏢嗖的一下,刺在了肩上。

江華容一悚,料想這個裴時序的身份恐怕不止是一個單純的商戶那麼簡單,跟蹤不及,便只好無奈放棄。

但如此大的把柄握在了旁人手裡,好似頸上懸著一柄劍,讓她坐立不安。

禪房裡

江晚吟一向不喜塗脂抹粉,但眼下,她雙頰飛紅,眼底的水光幾乎要溢位來,實在見不得人。

尤其是在禪房這種清淨地方。

她抖著指尖,拿帕子擦了擦微溼的心口,又用粉壓了壓雙頰和唇,讓陸縉看了幾回,確認沒異樣了,才鬆了一口氣。

坐起身,看見不遠處直直望著他們的怒目金剛時,她心口一窒,輕聲怪陸縉:“還在佛寺裡,你也不怕惹了神佛降罰。”

“這是後院,怕什麼。”

陸縉淡聲道,慢條斯理地將褪下來的扳指又戴了上去。

“咦,你竟不信佛?明明聖人最是崇佛。”

江晚吟繫好了衣帶,微微抬了頭。

陸縉反問:“你當聖人信嗎?”

“難道不是嗎?既不信,又何故如此推崇。”

江晚吟眨了眨眼。

陸縉只是笑:“這並不相悖。”

江晚吟越發不解,兩條腿垂在榻邊,一晃一晃的。

陸縉屈起一膝,俯著身,一手握住她的腳,一手替她將剛剛蹬掉的珍珠繡鞋穿上去:“信有信的好,大多數人改變不了眼下,有一個可以靠積攢功德籍以改變的來世總比沒有的好。如此一來,有了化解怨氣之法,世間的仇怨也會消解許多。否則,你以為紅蓮教為何會在短短五六年間,壯大至此?那個教首,很是聰明。”

“可……若是紅蓮教對生民是有利的,聖人又為何要剿滅它。”

江晚吟翹著眼睫,悄悄去看他。

她發覺陸縉正經的模樣,還是格外吸引人的。

那張薄唇,若不是總是咬著她不放,唇形還是極好看的。

再往外,劍眉星目,輪廓分明,難怪她長姐和安平,一個個飛蛾撲火似的往上撲。

“這也不違背。”

陸縉握著她腳踝的手一頓,難得解釋,“依你看,紅蓮教最大的危害是何?”

江晚吟被他一點,眼神連忙挪了開:“家塾裡的先生總說紅蓮教是匪徒,我便也信了。但其實,紅蓮教以前在青州的時候,幫著殺了很多貪官汙吏,從前沒來上京時,我並不覺著他們不好。”

“是麼。”

陸縉頭也未抬,“繼續。”

見陸縉神色如常,江晚吟又大了膽子:“還有,他們都說那教首是食人心肝的妖魔,青面獠牙,所以才不得不戴著面具,可上回我近距離瞧了一下,發覺也不過是個尋常人罷了。”

“你感覺的也沒錯。”

陸縉並不立刻駁斥,怕她聽不懂,儘量用通俗的說法解釋,“貪官是該殺,但不該由他們殺。如此行徑是解了一時之氣,收攏了民心,但長遠來看,好比竭澤而漁,貽害無窮。若是人人都用私刑,又置律法於何地?禮崩樂壞,天下,勢必大亂。”

“再者,他們殺的固然有惡人,但若是有看不順眼的,也藉此除去,那些人又如何辯解?譬如上回被連累的你,若是我沒有刻意保住你的名聲,在外人眼裡,你必然會受到猜疑。推而廣之,或殺或留,全憑他們做主,干擾的實則是朝廷的名聲。甚至,倘若他們覺著皇帝不好,是不是也可自行廢立?”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江晚吟若有所思,被他一點破,這才明白聖人為何必要除去紅蓮教了。

“倒是我目光短淺了。”

她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