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營帳之內,夜色深沉如幽冥之淵,月光稀薄,僅能勉強穿透那重重疊疊的厚簾,斑駁光影灑落在中央鋪展的羊毛織毯之上,添了幾分幽邃之感。營帳內瀰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息,既有草原的豪邁不羈,又隱約纏繞著幾縷詭異的靜謐,彷彿暗藏玄機。

溪寧早已備好晚宴,靜候多時。重逢之際,二人皆是一怔,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凝滯,萬物皆空,唯有眼前之人清晰如初。十八大步流星上前,雙手緊緊攥住溪寧的柔荑,眼眶中閃爍著點點淚光,那是歷經滄桑後重逢的激動與感慨。溪寧亦是心潮澎湃,淚光在眸中閃爍,二人緊緊相擁,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傾瀉而出,將過往的思念與苦楚,化作此刻的淚水,肆意流淌。

然而,在這重逢的喜悅洪流中,十八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漣漪。他憶起往昔,溪寧每得佳餚,必先淺嘗一口,再含笑遞予他,即便是在宗門之內,亦是如此,那份細膩與溫情,他銘記於心。而今,眼前的溪寧,竟是毫不猶豫地將食物遞至他手中,沒有絲毫的遲疑與停頓。這一細微之處,讓十八心中驀然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悄然升起,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已悄然改變。

十八輕啟朱唇,帶著一絲修仙者特有的淡然問道:“溪寧,可還記得前些時日,在那扁舟之上,你手部所受的傷勢,如今可已痊癒?”

溪寧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溫婉的笑意,言道:“我倒是忘卻了自己曾有過傷痛,莫非是你記錯了?那日,分明是你故作受傷,吐血以騙我擔憂。此事,我還未曾與你計較呢。”

十八輕嘆一聲,略帶歉意地道:“確是我心緒不寧,記錯了。那你腳上的傷口呢?左足之上那道傷痕,如今可已平復?”

溪寧聞言,輕輕抬手,優雅地褪去鞋襪,露出如玉般溫潤的足踝,其上那道淺淺的疤痕依舊清晰可見。

她目光柔和地望著那道疤痕,緩緩言道:“這便是那晚,大雪紛飛之時,我抱著你穿越那幽深峽谷所留下的印記。你當時見狀,心疼不已,還輕輕落下一吻。我怎捨得讓它消逝,故而,這傷痕便一直留著,又怎會輕易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