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並沒有受傷,而那些人也沒有要傷害她的舉動。

寧青淮登時退後一步,長長撥出一口氣,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裴緋仍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即便是溫暖的燈光,也照不透的涼。她瞥了寧青淮一眼,臉雖然被帷帽擋住了,可強自挺直的脊背卻在輕微的顫抖。

緩了一會兒,寧青淮覺得自己稍微鎮定了,啞著嗓子問道:“方才,是怎麼了?竟……如此……”她還是後怕的,連敬語都忘記了。

裴緋垂下睫毛,輕聲道:“約莫是她自作主張罷了,無礙的。”

寧青淮點點頭,不再追問。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並不好。

這一夜寧青淮沒睡著,裴緋沒過多久就離開了。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樓道上,看著下面一幕又一幕不停歇的表演。

不過再沒有初雪那般熱切的舞蹈了。剩下的倒也別緻,只是眾人興趣缺缺,一副寡淡的表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姑娘彈著古箏,輕攏慢捻,曼聲唱道。

別說,初雪寫的這曲調子雖奇怪,但配上壺清酒,高懸的冷月,倒真是莫名讓人感慨。

只是肯定不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所能作出來的罷了。至於出處究竟是誰……

寧青淮仰頭飲酒,罷罷罷,只要不牽扯到她就好,隨她們折騰。

“那就等著淪陷吧!如果愛情真偉大!我有什麼好掙扎?難道我比別人差……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

正灌酒的寧青淮“噗”地一聲把酒水全部噴了出來!

我的老天爺!

寧青淮喝得微醺,瞪著下方蹦來蹦去的人群,足足瞪了有小半盞茶的工夫,覺得不是她瘋了就是這些人瘋了。

她眼睜睜看著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開口閉口清談玄學、之乎者也的舉人才子們,一個個都扭著屁股以極其不堪入目的姿勢在高聲叫嚷。

這早春的夜晚,整棟樓都點滿了燈籠,明明應該溫暖得緊的,可她只覺渾身冰涼如墮冰窟,酒一瞬間就醒了。

這些人神色已經不正常了。

巫蠱之術。

必定是巫蠱之術。

只有那傳說中的巫蠱,才能做到如此悄無聲息地改變、或者說控制,一群人!

方才,裴緋說過,約莫是初雪自作主張。那初雪她,做了什麼?

天透薄光,人群逐漸安靜下來,依依不捨地離開長樂坊。

與此同時,長樂坊和豔姬初雪的名字,在整個都城傳開了。

現下人人都知道,這尋歡之地,最得意之處莫過長樂坊;最美的姑娘,莫過豔姬雪娘。

若能得雪娘一笑,散盡家財也無妨。

不過半月,長樂坊以一種空前的囂張姿態,掃開所有青樓,獨佔鰲頭。而初雪,也變成了今年都城炙手可熱的人物,裙下臣無數。

而最狂熱、最殷勤的追求者,乃是陳大公子,陳留臺。

裴府。

寧青淮彎腰布菜,裴緋正低頭看書,模樣倒是十分認真的。

這外面鬧得風風雨雨、沸沸揚揚的,她倒是氣定神閒。

寧青淮弄好後,也不提醒她,自顧自跪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對裴緋在翻看她昨晚熬夜看過的書一點擔心惶恐的感覺也沒有。

“你喜歡這種話本?”裴緋闔上書面,手指在落尾處來回移動,那是作者的落款處。

“俗人一個。”她念道。

“俗人一個”是近來才崛起的專門寫話本的人,不知姓名年紀,是何模樣,據說是什麼落魄秀才,無以為生,只能寫這些東西來渡日。

而這話本名喚《陸小鳳傳奇》,講的乃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