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征服者號在希臘海域遊弋,明朝的船員們仿若踏入了另一重奇幻天地,與熟悉的東方景象截然不同。 初臨這片海域,湛藍得近乎妖異的天空與海面,先給眾人來了個下馬威。相較於大明近海略帶微黃的壯闊,希臘之海藍得澄澈,陽光灑下,波光粼粼碎金滿海。沿海的島嶼星羅棋佈,怪石嶙峋的小島從海面突兀而起,和明朝島嶼多綠植蔥蘢的模樣大相徑庭。船隻靠近港灣,岸邊白色的建築錯落,石牆在歲月打磨下泛著柔和光澤,不像大明港口磚石黑瓦的敦實厚重。 上岸後,異域的喧囂撲面而來。集市裡,膚色各異的商人操著聽不懂的語言叫賣,香料堆成小山,濃郁芬芳的氣息肆意瀰漫,有神秘馥郁的乳香、辛辣熱烈的胡椒,這些在明朝價值不菲的稀罕物,在這裡隨處可見。船員們好奇打量,只見攤主們手舞足蹈比畫著價錢,貨幣也是奇形怪狀,貝殼、金屬小塊,與大明規整的銀錠、銅錢全然不同。 街頭巷尾,希臘人的穿著打扮晃花人眼。男子常著寬鬆短袍,露出肌肉緊實的臂膀,女子則身著垂墜感極佳的亞麻長袍,用精緻的帶子束腰,勾勒出曼妙身姿,比起明朝層層疊疊、寬袍大袖的服飾,少了幾分含蓄,多了奔放的美感。孩子們赤著腳丫,在街上嬉笑追逐,偶爾撿起石子玩著投擲遊戲,那份隨性天然,讓習慣東方禮教規束孩童的船員們暗暗咋舌。 漫步城中,建築是凝固的史詩。高大的神廟巍峨聳立,多立克柱式雄渾粗壯,愛奧尼柱式優雅婀娜,柱身上的浮雕訴說著古老神話,諸神的英勇冒險、愛恨情仇,在石頭上永恆定格。明朝船員們仰頭凝望,震撼於這直白又磅礴的藝術表達,對比大明廟宇道觀裡莊重肅穆、以彩繪表意的內部裝飾,希臘神廟靠雕塑構建信仰空間的方式,新奇又大膽。 恰逢節慶,人群朝著廣場湧去。廣場中央,熊熊篝火燃起,青年男女手拉手圍著篝火起舞,跳躍的火焰映照著他們興奮潮紅的臉,靈動的舞步配合著激昂的鼓點,越跳越快,越跳越癲狂。眾人還不時從酒囊中豪飲美酒,然後發出暢快的呼喊。這等全民狂歡的架勢,和明朝逢年過節闔家團聚、安靜守歲,或是莊重祭祀的氛圍天差地別,船員們既緊張又被這熱情感染,不自覺跟著人群的邊緣挪動腳步。 向海邊走去,港灣裡停靠著樣式各異的船隻。三角帆的快船輕盈穿梭,船身狹長,與征服者號的沉穩大氣迥異。漁夫們袒露胸膛,把一網網收穫拖上岸,鮮美的海魚活蹦亂跳,銀白鱗片在陽光下閃爍,附近就有婦人支起簡易爐灶,現殺現烤,撒上一把海鹽、檸檬汁,那原始純粹的鮮香,讓吃慣了中式煎炒烹炸海味的船員們味蕾大動,又在心底驚歎這粗放又迷人的海濱生活。 日薄西山時,整個希臘海域被染成暖橙色。海風輕拂,帶著遠方橄欖林的清香,和大明山林松竹的氣息全然有別。船員們站在船頭,望著這片神秘又熱情的土地,知道此次異域邂逅,將成為日後茶餘飯後,向親友講述無數遍的傳奇經歷,每一幕見聞都刻進記憶深處,在歲月裡持續發酵。

夜幕如同一塊輕柔的黑綢,緩緩落下,將希臘海域籠蓋起來。但這黑夜並未帶來寂靜,反而是另一番熱鬧的開場。沿海的酒館亮起昏黃的燈火,傳出的歡聲笑語與碰杯聲交織,好似一曲夜的奏鳴。征服者號上的船員們按捺不住好奇,踏入其中一家。 店內瀰漫著發酵的酒香,與大明米酒、燒酒的氣味截然不同,那是葡萄美酒特有的馥郁芬芳。身形壯碩的酒保熱情地招呼著,遞上滿溢的酒杯。船員們淺嘗一口,初時是果香的清甜,隨後是微微的酸澀與醇厚的後勁,有人適應良好,咂咂嘴連呼過癮,有人則被嗆得咳嗽,惹得周圍本地人善意大笑。角落裡,吟遊詩人撥弄著里拉琴,琴絃顫動,流淌出如泣如訴的旋律,配合著他口中講述的英雄傳說,奧德修斯的漂泊、阿喀琉斯的憤怒,在這小小酒館裡鮮活起來,船員們雖不能全然聽懂,卻也被那抑揚頓挫的聲調、滿含情感的演繹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