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女子在這樣的一笑間,能生出同平素截然不同的面貌之感。

無論是早前,還是二十日前,或是更早的金鑾殿中,這個女子皆是一身的純淨靈氣,讓人一見便覺舒適愉悅。而那純淨靈氣中的幾分柔弱,又讓人不免生出幾分憐惜之情。

可此刻眼前,依舊是那身大紅婚服,在那朱顏酡些,烏珠顧盼的巧笑倩兮之下,那映入眼簾的大紅卻驀地生出妖嬈之感。

而穿了這身妖嬈大紅的女子,此刻亦是妖媚之極。

榮烈的眸光在明思唇邊那深深漾開的酒渦上一落,那琥珀流金的眸光驀地輕輕一顫,眼底霎時深邃幾分,下一瞬間,他立時反應過來——這女人只怕是醉了……

說來話長,卻不過是一個眨眼間。

明思答了之後,垂幕側的七皇子用餘光朝外間一掃,得了指示後,轉身揭開蓋盅,“嘿嘿”一笑,“十七嬸,是雙!”

榮烈眉頭輕蹙一剎,又鬆開,朝明思看去。

卻見明思輕笑開,轉首看向帳外,眼若秋水,唇畔含笑,卻是緩聲,“大家不過是覺著今晚不夠盡興罷了!脫衣裳有什麼好玩的,不若我給大家唱個曲子吧!若大家夥兒覺著還過得去,就算我過了這關,可好?”

語聲輕緩而柔,柔美中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低啞。聽入耳中,便似有羽毛掃過心間,在心房輕輕撓動,頓時**。

這般的聲音,卻是似曾相識……

榮烈眸光微閃片刻,望著明思,眼中一絲若有所思後,笑意漸漸浮現。

外間的男子聽得明思這般聲音,微愣之後卻是驚異——老十七這媳婦的聲音,好生柔媚……這還是平常,若是……

還未繼續臆想下去,已被榮烈懶懶似隨意般的出聲打斷,“問你們話呢?成不成,倒是給句話啊?”

“成成!”十五王爺呵呵一笑,“怎麼著也得給十七弟妹一個面子——”一頓,又帶笑作恭聲狀,“既是如此,咱們就洗耳恭聽了!”

屋中旋即安靜下來。

寧靜須臾,下一刻,只聽一道極柔美的女聲透過紗帳垂幕,傳人眾人耳中,“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歌聲柔美中帶著些許空靈,卻又清越不減。悠悠曼聲唱來,亦有蒼茫意味在其間。

歌詞只有數句,明思重複輕唱了三遍,每一遍便降一個調,唱到最後一遍,語聲漸低漸沉,最後一句,語聲減低輕落,終至無聲。

西胡本是草原民族,眾人雖不知這刺勒川和這陰山是何處地名,但其後那數句卻是熟悉之極的風光。明思歌聲柔美婉轉之極,但曼聲清唱而來卻又不失蒼茫悠遠之韻味。

實是悅耳之極!

眾人還未開口,七皇子率先雙目放光的拍了巴掌,“這曲兒我喜歡!十七皇嬸唱得真好聽!”

七皇子此言卻是有緣故的。

他現年雖才七歲,但兩年前,他的母妃便逝去了。而他的母妃長相不過中上,便是憑得一把優美的歌喉得了榮安的青睞。雖不榮寵,但運道卻是不錯。只被臨幸了幾回,就有孕誕下了七皇子。

生下七皇子後,榮安也很少臨幸於她。不過,她性格柔順,從來不爭不搶,只把一顆心都放在兒子身上。可惜身子不大好,一場病後,就撒手西去。

如今聽得明思唱的這曲子,卻似他記憶中,母親唱的那些家鄉小曲兒,頓覺親切孺慕。

幾位成年的王爺皇子相視一眼,二皇子朝十五王爺眨眼示意。十五王爺無聲笑了笑,抬首帶笑,“十七弟妹這曲子好聽是好聽,可今日,卻是好像不大應景……”

十五王爺雖未說完,其意卻是明顯。

只聽垂幕內似安靜了片刻,須臾,一道歌聲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