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終於將頭燈的帶子解開了,把五盞頭燈一盞一盞地拋給了上層石壁上的昂的不。不過我留了個心眼,沒把自己的頭燈也拋上去。這倒不是說我小氣捨不得,而是我感覺在黑暗之中自己腳下可供移動的立足之處太窄了,如果沒有頭燈光亮照射著,我心裡真有點兒恐慌。

我一直認為自己沒有恐高症,但多少有些恐黑症。越是在黑暗之中我內心的安全感似乎就越弱,這可能也是一種心理疾病吧,因為真正的危險從來都不是以光線的強弱來衡量的。只要不亂動,即便站在懸崖峭壁之上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亂動,哪怕是在太陽底下也一樣會難逃噩運。比如交通事故,據說白天發生的意外就遠高於夜晚,謀殺好像也是如此。

我此時站在第二層和第三層石壁中間的縫隙處等待著昂的不探路的訊息,一時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就不自覺地掏出了香菸要給自己點上一支。沒想到站在石壁下邊的海德瞧見了,就又衝我喊道:“馬克,給我也來一根兒,反正在這兒乾等著也沒事可做。”

我朝下瞥了海德一眼,為自己點上了一支菸,吐出了一口煙氣,剛要開口譏諷他兩句解解悶兒。忽地有什麼東西好像在我身邊晃動了一下,快速地劃了過去。我心中一動,連忙穩了穩心神,將手中的煙盒和打火機扔向了海德,避免他此時再繼續出聲打斷我的思考。我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嗯,的確是有什麼東西在剛才打火機火焰點亮的那一瞬間讓我看見了,也讓我想明白了。

昂的不在石壁上邊的探路會有什麼結果嗎?我認為不會。如果說在他爬上去之前我認為他有百分之十的可能能找到軌跡中的那條正確的路的話,那麼現在,我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會再抱有了。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在上面找到那條正確的路。就衝他剛才那麼吃力的爬上去的過程,我就能斷定軌跡中的那條路絕對不會在石壁上邊,因為我們前隊中的很多隊員比昂的不還差。

如果比腦子,或許前隊中沒有幾個人比昂的不更笨了。但如果比年輕力壯,比身手敏捷,比膽大敢為,那我認為前隊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比不上昂的不。昂的不爬上這個石壁都這麼費勁這麼危險,那前隊的那些人又要怎麼透過這裡呢?所以我可以斷定昂的不這次上去是空去白回瞎折騰一趟。

另外讓我心中一動的東西是剛才打火機火光一閃之際我眼角餘光無意中掃到的一截晃動的條狀物。路條,我認定那是一段殘餘的我們隊的路條,就在我立足的這處石壁的左側。

我現在是背靠著石壁面朝著石壁下的隊員與河道和山谷,那個路條就在我左手邊不到三米遠的地方。我現在想不明白的地方有兩點:第一,這個路條究竟是綁在哪裡固定在這石壁之上的呢?石壁上沒有樹,也沒有大叢的荊棘和野草,路條是塞在石頭縫中固定的嗎?這好像不太常見,而且也沒辦法徹底固定住啊。第二,這個路條是殘破剩餘的一小段兒。可這是我們隊的路條啊,我們前隊中的某個人,或許是領隊又或許是其他什麼人,今天才剛剛留在這裡為後隊指路用的路條啊。就算這路條再廉價再不結實,它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就變得如此殘破如此短小啊!所以我認定這應該是被人為破壞過的一個路條。

顯然,有某個人或某幾個人有意無意地破壞過它,所以它現在才只剩下這麼一小段兒還留在石壁之上。可問題是如果有人故意破壞,那為什麼不直接取走它呢?為什麼還要遺留這麼一小段路條在這裡呢?這才是真正讓我奇怪和想不明白的地方。取走它應該一點兒也不難,至少比固定它要容易得多。為什麼?這其中的動機又是什麼呢?如果說是無意中的損壞,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把一個路條揪扯損毀到如此地步呢?此時我當真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正當我費力思索之際,海德點上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