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僅僅是怪物,人也好像換了個人。”只有在終於確定了對方安全可靠的現在,周啟業才卸下冷靜平淡的面具,言語神態間終於有了點普通人見到理解範圍之外事件的驚恐。

“我親眼看見一個平日裡特別溫和的阿姨拿著刀砍人,被砍得還是她親生女兒……”周啟業嚥了咽口水,眼底似乎又浮現出了那血腥的一幕。

襁褓裡的嬰兒哇哇大哭,可孩子的母親已經倒在了地上,血色流淌在黑夜裡的地面上,把路染成更深色的黑。

孩子的外婆拿著滴血的刀,面無表情的站在搖籃邊,片刻後,沾著紅色的銀亮的刀光劃過,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鍾玉晴一時陷入了沉默。

周啟業小心的看她一眼,目光裡帶著歉意:“非常抱歉,鍾小姐。我不是有意懷疑您的,只是一路上遇見的意外太多,我實在不想自己也成為其中的一員。”

“呃……沒事。”鍾玉晴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反正我也懷疑你了,就當扯平了吧。”

“鍾小姐大人有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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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軒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

沒有因為建築物倒塌粉塵飛揚而渾濁的空氣,沒有令人反胃的怪物血腥氣,也沒有抬眼就能看到外面天空的人造鏤空天花板。

映入眼簾的是米色小碎花牆紙,窗前被灰藍撞色的窗簾遮的嚴嚴實實,角落裡燃著玫瑰味的香薰,天花板上開著昏黃色的燈,為這個平淡無奇的房間鍍上一層暖色。

長時間昏迷導致的混沌還沒有褪去,時軒眨眨眼,表情帶著點初醒的無辜和迷茫。

然而下一刻,他立刻回過神來,整個人瞬間一怔。

在意識反應過來下達命令的前一秒,他已經本能的從床上一躍而起,穩穩的站立在床前,還未癒合的傷口被激烈的動作撕扯到,掀起一陣刺骨的疼。

沒有察覺到附近有危險,時軒也就沒有更過激的舉動。

眼前被疼痛撕扯的冒出一陣陣金星,時軒停在原地,隱秘的倒吸一口氣,直到忍過這一陣劇痛,身體漸漸適應了傷口的存在,他這才有精力去檢視周圍的環境。

角落裡立著一個棕色的木質衣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書桌和床頭櫃都是同樣帶著年代感的木質,上面胡亂的擺放著些雜物。床上墊著老式的彈簧床墊,被床單和保護罩裹了一層又一層,只能從厚度和觸感上勉強辨認。

他腳下還落著一張不厚不薄的被子,淡藍色的被單被洗的有些發白了,正形狀隨意地堆在他腳邊,赫然正是不久前還蓋在他身上的那張。

時軒剛想蹲下身去仔細看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咔嚓”一聲輕微的響動,是門鎖碰撞的聲音。

下一刻,房門開啟。

渾身裹在黑斗篷裡的人走進來,手裡端著一隻厚實沉重的白瓷碗,裡頭還在騰騰的冒著熱氣,青青綠綠的菜葉夾雜在雪白的大米中,飯菜的香氣驟然傳遍了整個房間。

然而房間裡空空蕩蕩,和被單同樣老舊褪色的藍色床單上帶著褶皺,可是不久前還睡在上面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陣涼風撲面而來,斗篷人轉過身,看向窗臺的位置——窗簾向兩側拉開,露出窗戶外面漆黑如夜的景象,原本緊緊閉合的窗戶被開啟了大半,銀白色的鋁合金上還印著半個帶著灰塵的腳印。

被斗篷帽簷蓋住大半臉的人神色驟然一變,匆匆把瓷碗往床頭櫃上一放,立刻大步向著窗戶的位置走去。

隨著他的動作,原本開啟大半的房門漸漸閉合,木門隨著風的吹拂漸漸合上,露出被它遮擋在其後的少年身形。

時軒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