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一間殿門走過,每過一處,便要逗留片刻,這裡一草一木都寫滿了故事,承載著他從兒時修行,到與同門奪嫡,再到坐上宗主之位後,眼中的世界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到後來,他帶領宗族,推翻了舊皇朝,是何等的熱血?又是何等的偉岸?足以留名青史,載入丹青。這裡的每一座宮殿,都載滿了冰冷的歷史和鮮活的記憶,載滿了自己的慷慨激昂,也載滿了一次次紛爭之後的悲觀與絕望。從今後,他再不能在這裡續寫歷史,就像撰修者將一宣紙揉作一團丟在了牆角。白元宗門並非他的紙團,無論去哪裡,都丟不掉,撇不清,忘不了。

經過薩滿殿前,裡面一陣輕啼,白崇一循聲而入,卻見漪嵐正伏在榻上啜泣。他才猛然間想起來,一心只記得諸位長老,記得諸位堂主,記得宗祠裡的靈位,卻忘了枕邊人。心頭一顫,俯身去摟抱漪嵐。漪嵐扭捏著,順勢躺在他懷中,不住地捶打。白崇一說道:“都怪我……”話說了一半,便被漪嵐堵住了嘴巴。

漪嵐道:“你不止忘了我,還忘了我們的兒子,更忘了你自己。你要做英雄不假,但是首先要做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一個活生生的人。”

白崇一嘆息一聲道:“身在其位,迫不得已!”又俯身對她說道:“幸虧師尊將極兒帶走,否則又要擔驚受怕,恐不能保全其萬一。”

聽見白崇一說起自己的骨肉,漪嵐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啜泣道:“你們這些頭目果真是鐵石心腸,一個個拋妻棄子,只為顧全天下,保全自己的名聲。”不待白崇一解釋,她便緊著說道:“可是,讓我迷戀的就是這種氣概,選定了你,我就不曾後悔。”

白崇一無心溫存,撫著漪嵐的鬢髮說道:“想必他們撤盡了,我們走吧。”說完,扶起漪嵐來,出了殿門,卻瞥見東面烏壓壓的一片,霎時間喊殺聲震天,白崇一心頭一緊,推開漪嵐,說道:“他們遭遇了黑剎的追擊。”說完,一個閃身消失不見了。漪嵐只能縱身趕上去。

白崇一現身在戰陣旁,只見白桉、子悠二人正對著白魅、白楸兩個發起猛攻。白魅、白楸無心戀戰,想要逃又逃脫不得,被纏地死死的,毫無辦法。白崇一大怒,憑空幻出成百上千柄劍來,懸在半空,隨著他輕輕一招手,便向敵陣飛去。那白桉座下弟子並無防備,被那些飛劍穿透胸膛,一時間鮮血橫飛,似天女散花一般,綻放出許多紅色的花瓣來。

白崇一身形跟在飛劍後面,殺到白桉面前,抬起手掌來,想要結果了他的性命,那白桉在白崇一威壓之下,真氣倒行,在半空裡搖搖欲墜,哪裡還有招架之力。子悠趕在最後一刻,一把將他拖出去,躲過了致命一擊。白崇一速度何其快也,一掌打空,另一掌又至,這一次直取子悠。子悠再度閃身躲過,他自知絕不是白崇一的對手,便向白桉喊道:“搬救兵!”白桉會意,便縱身回營,去請惠澤與洛川。子悠快要守不住時,二人才趕到,三人再次圍著白崇一,戰作一團。

那白桉也列起寒冰陣來,向白魅、白楸攻過去,一時僵持不下。畢竟二人沒有多少戰意,一心要跳出戰圈,越是如此,越不能夠速戰速決。漪嵐遠遠看著,知道以自己的修為,即便趕上前去也只是白崇一的累贅,便站在一旁,暗暗替白崇一鼓勁,手心裡捏著一把汗。

正全身心地在白崇一身上時,沒防備身後一人飛向自己,待她發覺時,白無疆已擎著劍殺到她眼前,沒有任何招架,便覺得胸前一冷,俯身見半柄帶血的劍嵌在胸口。緊接著,那劍又憑空消失,留下一道血口,噴濺出許多鮮血來。漪嵐沒有掙扎,便直挺挺地栽下去。

白崇一聽見這邊的動靜,猛地瞥見是漪嵐跌倒了,站在她身旁的白無疆正肆意大笑著。頓時大驚失色,手腳慌亂間,不防備,吃了惠澤一擊重擊,遠遠地彈飛出去。待穩住身形,便縱身向白無疆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