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清心醒了過來。眾人在石丫的招呼下,一起動手將他身上早已乾涸的藥膏敲開。清心搖動了一下肩膀,笑道:“我這一覺恐怕要睡了幾十天吧!”又探了探腑臟,道:“怎麼真氣也變得醇和了?”

石三上前道:“既然你醒了,我們還是儘快回去吧。”清風問道:“回哪裡去?”

石三道:“察燕!”

這一次,白楠、白蕙再也沒有出現,他們二人假借外出巡查之由躲過了石三等人的行程。白楠更是心安理得,只因為他派出的弟子昨日子夜便趕回來了,隨行帶來了白崇一的口諭,叫他與白蕙兩個不要阻擋石三,只管放他回來。陸壓子自那日之後便推說身體不適,躲在營帳裡不願見人。石三自然知道他的秉性,只是自己也身不由己、別無他法。

說起回察燕,清心比別個更加期待。作為曾經的伊督首領,在他眼中,察燕乃是天邦上國,是伊督賤民可望而不可及的,如今有幸拜在石三門下,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到察燕去,一睹上邦風采。石丫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對石三道:“我們果真要把陸壓子留在這裡嗎?不會讓他心寒嗎?”

石三道:“他心本就易寒,讓他煉一煉興許能熱起來。”

石丫道:“寒則寒矣,不捂便是了,怎麼又將他丟進冰窟裡去?”兄妹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為陸壓子該不該留下來而爭論起來。然而,最終還是要聽石三之言,獨留下陸壓子守著幾個營寨,他與石丫、白靈兒、清風、清心等幾個“偷回”察燕去了。

臨行的前一夜,石三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眠,這是他近些年來第一次感到“迷茫”,也是第一次為新黨的生死存亡而感到憂慮。說什麼“天道輪迴”,說什麼“成事在天”,然而他仍未脫得凡胎,某些時候,“天道”對他來說仍是個極其縹緲的詞彙。他顧不得陸壓子的委屈,顧不得清心的傷勢,顧不得與石丫續說兄妹之情,更顧不得白靈兒,雖早已夢過千百回,但此刻他的心思與夢境,僅屬於察燕、新黨與蒼生百姓。於他而言,他是不害怕爭鬥的,所謂不破不立,轟轟烈烈地鬥一場總要好過溫水煮青蛙。然而,如今新黨還沒有陣法,骨架單薄,如何能擔得起千斤重擔呢?與白元正面相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

石三不知不覺間來到一處淺灘。此地常年多雨,這等淺灘溼地隨處可見,蛙聲也隨處可聞。石三隨手撿起一塊石子來,漫無目的地投向水面。隨著“駁”的一聲入水,石三猛然驚醒,他想起來,那淺灘裡新生著一團蛙卵,莫要被他傷及了,趕忙上前檢視,不巧的是,那塊石子正中蛙卵中央,將一團擊散成了千百個,那些卵在這衝擊之下,抖抖碩大的尾巴,竟一個個歡遊起來。石三才放下心來,看著滿塘遊弋的蝌蚪,他心頭頓悟出一個道理來——新黨雖新生且幼小,但也未必挨不過這一波衝擊,當年又怎樣?險些被白霖他們滅了門,如今不照讓天下第一門派的掌門人忌憚不已嗎?新黨其難能可貴之處就在於,個個都是翹楚,而個個又都不忘他們共同的志向。如此一來,就好比這些蝌蚪一般,這一次未嘗不是一個“蛻變”的良機。這樣想著,心裡輕鬆了些。隨手丟下方才撿起的一把石子,轉身回營帳裡去了。

翌日清晨,石三早早地醒來,將白靈兒等人招齊了,吩咐道:“不知察燕的弟兄怎麼樣,我們即刻返程。”沒見到陸壓子的身影,本想叫清風去喊,想了想又作罷了,乾淨利索地喊道:“啟程!”

石三一行人齊頭並進,在雲端裡飛著。一個個知道他心思重也不敢與他多說話,只有清風有些躁動,躥上躥下,歡脫如兔。清心悄悄拽住他道:“師父心裡煩躁,你莫要惱他!”清風卻不以為然,道:“這等小事何必記掛在心上,師叔並非煩躁,而是在謀篇佈局,你們都不懂他!”清心道:“即便如此也要安分些,讓他平心靜氣才是。”清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