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了很久,才緩緩得抬起了頭。

然而眼中所見,仍是努爾哈赤那直勾勾的眼神。

那直射過來的如電目光當中,似怨似恨,如愛如憐。

如此多的情緒匯聚交纏在一起,但唯一沒有的,便是讓她起身的示意。

像是一雙難以抵擋的無形大手,緊緊地扼住了阿巴亥的喉嚨。

阿巴亥頓時如雷擊頂,她立馬又低下頭去,以額貼艙。

時間過得那麼漫長。

長到好像又讓她重新渡過了一遍陪伴在努爾哈赤身邊,那二十五年的漫漫光陰。

長到她已經渾身戰慄,自請殉葬之言,就要脫口而出。

但她終於還是等到了那一句。

“大妃……起來罷。”

“不是說大汗已經口不能言?”

努爾哈赤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往日那般的如鍾洪亮,但依舊是那麼不可抗拒。

沒有任何情緒的言語,也讓阿巴亥無從思量忖度。

阿巴亥強自擠出了一絲笑容,就要從地上站起身形。

但跪得實在是久了些,她剛剛站起來,腳下軟麻差點跌倒。

阿巴亥咬著牙,強撐著穩住了身形。

榻上的努爾哈赤忽然笑了:“大妃還是這般似柔實韌。如此,本汗的心也就放下了。”

聽到努爾哈赤如此說,阿巴亥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經安穩地度過了第一關。

她重新坐回榻上,拉過努爾哈赤的手,似往常一般放在自己的胸口。

柔聲笑道:“全賴與大汗,跟著大汗二十年,看也看會了。不過汗之德何其豐沛,妾高山仰止,怕是再過二十年,也不過是涓埃煨塵。”

,!

此情此景,努爾哈赤已無意於女色。

但是見到阿巴亥如此示弱,他還是對著掌中的柔軟狠狠一搓。

是獎勵,也是在安她的心。

只這一下,阿巴亥面上的憂懼果然沒了蹤影。

她又對著努爾哈赤笑道:“大汗不在這些時日,我日日都去廟裡為大汗祈福,還找了喇嘛做了法事,讓葉赫的大薩滿請神告天,還找了道士算卦,眾人都說吶……”

努爾哈赤似是來了興致,笑著問道:“說什麼?”

“說大汗自有天佑之,吉無不利。”

聽到此話,努爾哈赤又緩緩得閉上了眼睛,臉上充滿了渴望。

但僅僅過了幾息之間,他又將眼睛豁得睜開,搖了搖頭。

“大妃有心了……但你可知,連日來朕已不能言動,今日方可。”

阿巴亥一瞬間就明白了努爾哈赤的言外之意。

她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答話。

在阿巴亥的幫助下,努爾哈赤從榻上起身盤坐。

喘了兩口氣,努爾哈赤才緩緩得對阿巴亥說道:“大妃,去二貝勒那裡取些烈酒來。”

阿巴亥一愣,大汗“性不飲酒”,甚至對酒有一種莫名的牴觸厭惡。

非盟誓、犒賞、祭祖等這些重大場合而不飲,更別提主動喝酒了。

但她不敢多問,連忙起了身,剛推開屋門,就看見二貝勒阿敏在門側垂手立著,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

她暗自皺了下眉頭,但又柔聲對著阿敏說道:“二貝勒,去為大汗置備些酒菜來。”

不久,努爾哈赤面前就擺滿了佳餚佳釀。

努爾哈赤拿起酒壺徑自倒了一杯飲了,皺著眉頭道:“不夠烈,換些來。”

如此三四次,阿敏和阿巴亥才終於從一個貪酒的侍衛那裡尋到了一囊臭酒。

努爾哈赤稍稍泯了一下,隨後又狠勁地灌了兩口,抹了抹嘴角,叫道:“這才是巴圖魯該喝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