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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除了窮以外,沒有提他同新歡結合的阻礙。如果說因為迷戀這隻花瓶而不能向埃斯特爾推心置腹,對埃斯特爾的責任感使他也不能向另外那個女人談心事。
四面楚歌,沒有人幫他驅除失望和疑慮,只好悶在肚子裡,度日如年,有時唱些病態的歌曲,思忖著怎樣死法好,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對一個朋友說:“人們最多把你放進一口松木箱子,過不了幾天,你就被蛆蟲果腹。也許有人會為你哭上一天兩天,過後就忘記乾淨。”不久,他寫起康普生家幾個孩子的故事來了。把其中一則題為《夕陽下去啦》,取自W。C。漢迪的《聖路易勃魯斯》(1) 的歌詞。另一則題為《公道》。
二者都以童年回憶為依據,都寫沒有人或錢撫養、生活於黑暗不祥之中的兒童。
《公道》的結局寫他們穿越“奇怪、朦朧而兇險的暮靄”。隨著想象力的遊戲,他清楚地看見童年結束,將懂事未懂事的時刻;這是他特別敏感的一個時期,如有些評論家所指出的,也是康普主故事的深刻共鳴和寫作所證實的。《蚊群》中的費爾柴爾德說:“藝術提醒我們自己的青春,那個時期,生活不需要時時抬頭,讓你看它多美麗。”“它說走就走了”,福克納後來在觀察女兒成長時說。“完了她就要做女人了”。康普生家孩子在每個關鍵時刻看到自己不明白、感覺到自己表達不出的事情。在《公道》中,暮靄徐降,他們的天地隱去時,他們心頭只有失落、困惑和優傷。
早春,福克納著手寫第三則有關康普生家的故事,題為《暮色》,企圖拓展《夕陽下去啦》和《公道》中寫到的康普生家。第三則故事完成時,變成了《喧譁與騷動》,是他的第一部偉大著作。福克納自己說,人家採訪時他會口沒遮攔,有些事還喜歡說自己的壞話。但是談到《喧譁與騷勸》時,卻是30 年來從不改口。情緒的好壞和提供情況的多少難免不一樣,但是無不證實這部(第四部)小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牢固、在他經歷中的地位之特殊。說話中涉及的一些事無不暗示他寫作《喧譁與騷動》時,私生活和事業出現危機。
事業上的危機不言而喻:有作者對《墳墓裡的旗幟》的期望在先,有利弗賴特的退稿的觸發,更有福克納本人的反應加深了危機。他越來越感到傷心和困惑,重又懷疑自己的天職。也許他知道,賣掉打字機、放棄天職之類的話不過說說而已。
但他顯然相信可以改變自己的目標和期望,可以學會不抱成名成家的希望而活下去。
這幾年來,他寫作是為了出書。《軍餉》出版後,動筆就想到利弗賴特;豈知他對自己的作品越是滿意,出版商越不能接受。既然不願意回頭再寫《軍餉》那樣少年氣盛或者《蚊群》那樣瀟灑無聊的書,他只好放棄一部分夢想。”一天,我好像關上自己和所有出版商的地址、新書目錄之間的閘門,對自己說,這下我可以寫啦”,意思是說可以為自己而寫作了,可以解放了,寫時“不必拼命地趕,寫好後不必覺得精疲力竭、如釋重負或者不對口徑”,他開始毫無計劃地寫作,甚至不把寫成的文稿當作書來看待。“過去我只想到書、出版、成果……如今我對自己說,不必擔心出版商是否喜歡了。”福克納還有個人生活問題要對付,他守口如瓶。只對莫里斯·寬德羅提起過“因個人生活問題而造成的極度緊張”。雖然可能同埃斯特爾有關,同那隻“美麗的花瓶”有關,但是肯定也同他的寂寞和失望有關,雖然始終沒有明說。我們只知道問題越來越嚴重,同《喧譁與騷動》的寫作關係密切。
至於此書的寫作過程,我們只知道進行秘密、帶給他巨大喜悅,完成了一部鉅著。顯然沒有一個人(包括菲爾和埃斯特爾在內)知道,直到此書基本寫成以後。
《喧譁與騷動》和《墳墓裡的旗幟》一樣,以傑弗遜郡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