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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我等讀書人為官,竟是不能兌夢麼?”
沒有一個清晰的理想之政,只埋頭辦這些實在事,在曹沾看來,就如芸芸胥吏一般,所作毫無意義。
他終究沒有馬上答應同僚,只推說先考慮考慮。
出茶館時夜色已濃,曹沾再度彷徨,原本灌在筆上的一腔熱血也散了。心緒雜亂間,招來一輛驢車就要回住處,車伕的山東腔讓他有了興趣。
“什麼清啊英啊,俺們哪在意?也沒資格在意。老家先是鬧白蓮,再過官兵,前兩年又是水旱不斷,再呆不住了。俺們村原本商量著去關東,還有的說去燕國公那,可還是聽了牙人的話,來了這南面。現在想啊,真是老天指點,俺們自個也沒瞎眼!”
“肯定賺得少,可得看怎麼比。你們江南趕車的分四成,俺們北面來的頂多二成,少一半,可只要跑得勤,一月怎麼也能有兩張紅龍票,加上媳婦作工,一家老小六口過得還湊合,家裡旬日能沾點葷腥,俺還能喝點小酒。你們江南人不願乾的髒活累活,正好給俺們幹,總是條活路,比在北面等死強得多。”
“你們大英的老爺們在鬧啥俺們不懂,那些說是為俺們好的,俺們未必落了好。不讓俺們幹工,俺們吃什麼?十年八年有人養著,這事還是福氣!現在好了,不能籤長契,俺還愁契滿後能不能再找到活幹。上工還要執照,能找的活也少了。”
這驢車另有車主,山東車伕只是被僱來趕車的,說到新法,也在埋怨。
“老爺別怪,俺有話直說,到這南面來總不習慣,太亂!說話人太多,啥話都能說,不過……”
藉著街道的燈光,樸實車伕的側臉顯出淡淡笑意,讓一顆心本沉在泥潭底處的曹沾也感覺輕鬆了許多:“只要肯幹,在這裡真能掙出好日子。”
曹沾品著讓自己沉鬱鬆動的東西,忽然有所感悟,這東西該就是希望吧。所謂希望,是從腳下去看前方,而自己之前總習慣從飄渺之處看回來,自然是越看越失望。
“或許,後四十回該寫寶玉大展鴻圖,救下賈府,再與黛玉海外拓業,恩愛圓滿……”
曹沾忽然起了大改《石頭記》腹稿的衝動,但另一個衝動再升上來,明日他就想回衙門去,而再一個深深埋在心底的衝動,似乎也有了露頭的跡象。
《石頭記》到底能不能面世,而面世的版本又是什麼模樣,此時都還是疑問,至於曹沾和李香玉的未來,依舊難以預料。可如曹沾的體會那般,英華一國,前路終究是希望。
而在北面,十一月的紫禁城裡,兩位太后相互對視,心中揣滿的是冷冰冰的絕望。
“茹安,我對你這麼好,視你為姐妹,還把你的兒子扶起來當了皇帝,你就是這麼對我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茹喜尖聲叫著,茹安跪在她身前,涕淚橫流,瑟瑟發抖。
“你以為你也成太后了,就跟我平起平坐了?你以為是皇上的親額娘,說話就該比我更有份量了,是不是啊?別再狡辯了,狗奴才都會這麼想,更別說你慈寧太后了!”
茹喜嘴裡罵著,眼中也在流淚。茹安是她在這世上最親最信之人了,從石祿一直伴過來,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年,她總以為這姐妹情能延續一輩子,可現在……茹安終究背叛了她。如果說之前李肆、胤禛和弘曆三人所為讓她對男人絕望,那麼現在茹安則是讓她對所有人絕望。
說起來還是南蠻,還是那李肆害的。
從討伐販奴案開始,大清朝堂就開始飄搖不定,而當汪士慎案和朱一貴案相繼而起,南蠻輿論將罪責栽到大清身上時,朝中一些人的野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既然是兩宮皇太后垂簾,那麼拉一個打一個就再自然不過,某些以道統為大旗,企圖將大清道路扳回舊世的野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