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

這場盛大而又透著幾分溫情的宮廷家宴,終於在眾人的酒足飯飽與輕聲寒暄裡落下了帷幕。

宮燈依舊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照亮著眾人離去的路,該退場的大臣、皇室宗親們,皆帶著各自的心緒散去。

孟皓清身姿挺拔,一襲華服更襯得他氣宇不凡,他輕輕牽起寧陽的手,那模樣,真宛如一對剛剛喜結連理、正沉浸在新婚甜蜜中的小夫妻,舉手投足間滿是親暱。

有人在這溫馨場景裡滿心歡喜,自然也有人愁緒暗生。萱靈站在角落裡,眼睜睜看著二人攜手遠去的背影,心底那股酸澀的醋意再度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方才吃飯時,他倆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毫無遺漏地落入她的眼中。

她瞧見寧陽將不中意的吃食隨手丟進孟皓清碗裡,而孟皓清連半分猶豫都沒有,就坦然吃下;也看到孟皓清滿目溫柔,細緻地給寧陽夾菜,那畫面刺得萱靈心口隱隱作痛。她分明感覺得到,孟皓清與自己之間的距離,正隨著這些瑣碎日常,愈發遙遠,遠到她伸出手,都觸碰不到一絲往昔的溫情。

孟皓清與寧陽不緊不慢地穿行在皇宮的石板路上,腳下的步子輕盈又閒適,朝著東華門的方向緩緩踱步而去。

寧陽歪著腦袋,靈動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孟皓清線條硬朗的側臉,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開口問道:“益合,早前你可是親口答應過我的,等你此番回來,就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究竟是何時對我動了那份心思。如今,你可不能耍賴,快如實招來。”

孟皓清手中輕搖著一把精緻的扇子,聞言,只是漫不經心地瞥了寧陽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悠悠說道:“忘了。”那語氣輕飄飄的,好似這事兒真就沒在他心上留下半點痕跡。

寧陽一聽,立馬不幹了,鼻子裡哼出一聲嬌嗔,緊接著狠狠跺了下腳,賭氣似的猛地鬆開孟皓清的手,直接蹲在了地上,氣鼓鼓地嚷道:“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賴在這兒不走了,我可真生氣啦!”

孟皓清倒是沒料到她這突如其來的小脾氣,腳下步子一頓,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寧陽,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道:“當真?那隨你咯,愛走不走,你要是執意不走,我可真就先走一步啦。”說著,作勢就要抬腳繼續往前。

寧陽仰頭一看,見孟皓清真有要拋下自己不管的架勢,心裡知曉他那說一不二的脾氣,頓時慌了神。連忙手腳並用站起身來,小跑著追上去,一把重新牽住孟皓清的手,緊緊攥著,好似生怕他再溜了。

孟皓清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反手握緊她的手,感受著掌心裡的柔軟與溫熱,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行啦,不逗你了。大概是剛成親那會兒吧,我那會兒還在賭氣,執意住在探清府。結果你呀,氣勢洶洶地就衝到探清府找我,還記得在清水樓的頂樓不?你當時乾的那些事兒,想必你自個兒也沒忘吧,估計就是那個時候,心裡頭有了那麼點兒不一樣的感覺,有點心動”

寧陽卻不滿意他這模稜兩可的說法,眉頭微微皺起,嘟囔著:“什麼叫‘有點心動’啊,你這說得也太敷衍了。”話鋒一轉,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拖長了音調,陰陽怪氣地問道:“那你對陳錦初又是什麼時候動的心?”

孟皓清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寧陽一聽,氣得又哼了一聲,撇撇嘴不屑道:“切~才見第一面就喜歡上了,咱倆相識這麼多年,從小一塊兒長大,我陪著你熬過那麼多日子,你倒好,對我心動得那麼晚。難道我比她差很多嗎?”

孟皓清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輕聲說道:“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洛一是洛一,你是你,哪能混為一談。”

亥時。

御書房。

貞啟帝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