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天地間都瀰漫著一層血色。

敢死營中的羯胡、鮮卑人發出一聲聲狂吼,悍不畏死的撞向晉軍步陣。

一面盾,一把刀,一條命!

人有時候無比膽怯,但也有時候無比瘋狂!

敢死營如飛蛾撲火一般撞向晉軍的長矛、大盾,然後血肉橫飛。

身體被六七杆長矛挑在半空中,鮮血滴落,灑在大地上。

而身體的主人臉上卻露出一種釋然而解脫的笑容。

在他們後面,無數羽箭遮蔽秋日的天空,也遮蔽了大地,黑壓壓的漫入雙方大陣之中,有時傳來金鐵、金木交擊之聲,有時傳來一兩聲痛苦的哀嚎聲。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大規模會戰,最危險的地方反而不是前陣。

前陣將士都是雙方的精銳,裝備精良,士卒勇武。

而弩箭和砲石也不會瞄著陣前。

三萬餘敢死營,在兩軍陣前趟出一條血路。

屍體堆成一條一里長兩丈寬的屍牆。

晉軍步陣依舊挺立。

敢死營卻越來越少。

慘烈的廝殺讓秋日的天地間升騰起濃烈的血腥氣。

也讓衛瓘的臉色有些蒼白,“羯人、鮮卑剽悍若廝,其力已竭,可縱鐵騎!”

敢死營的確死傷慘重,但晉軍步陣依舊頑強挺立著。

“時機未到!即便敢死營一個不剩,也要繼續!”楊崢沉著臉,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也許是見慣了廝殺,也許是身為帝王,心腸變硬。

多死一個敢死營,就能多消耗晉軍一絲力氣,也能讓秦軍少一人的傷亡。

如此規模的大戰,不流血怎麼可能?

楊崢親自提起一把弩機,瞄準一個抱頭鼠竄的敢死營。

也許是鮮卑人,也許是羯人,年紀不大,被慘烈的廝殺嚇的失去了理智,一邊跑,一邊在呼喊著“阿母、阿母”……

楊崢甚至能看見他臉上的淚水。

然而,手中的弩箭依舊飛了出去,劃過一道弧線,正中他的脖頸,在秋日下噴出一團血霧,軟軟的倒下。

楊崢面無表情的扔掉弩機。

既然生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原罪!

一個名族的興起,必然建立在其他民、族的血淚和屍骨之上。

而作為大秦皇帝的楊崢,不會憐憫任何個體。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都如此,遑論是人?

所以大仁不仁!

周圍人受楊崢感染,神情全都冷峻起來。

晉軍的鼓聲一遍遍響起,似乎已經感受到壓力。

一人搏命,十人避之,萬人搏命,三軍辟易。

十幾名羯人從屍牆上躍起,縱身跳入晉軍步陣之中,絕大多數都被長矛刺穿身體。

但仍有幾個幸運兒躲過了長矛,一落地便亂刀狂砍。

後面的敢死營紛紛效彷。

晉軍前陣忽然混亂起來。

近身格殺,長矛的劣勢展露無餘,而刀盾的優勢逐漸發揮。

羯胡和鮮卑瘋了一般亂砍亂噼。

“時機已至!”楊崢大吼一聲。

胯下的烏羽人立而起,長鳴一聲,籲——

“出擊!”楊崢拔劍指向晉軍。

轟、轟、轟……

馬蹄聲緩緩踏在地面上。

兩支騎兵如惡龍一般自秦軍大陣左右殺出,帶著秋日的金輝,彷彿兩把揮出去的鐮刀,要去收割成熟的莊稼。

一面“蒙”字大旗,一面“文”字大旗。

秦軍中最勇勐的兩員大將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