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二年正月,有彗星數十丈,起於吳、楚之分,竟天於西北。

——《三國志魏書王毌丘諸葛鄧鍾傳》

毌丘儉、文欽見天象如此,大喜,以為應於己身,乃起兵。

而郭淮兵敗身死、武威失陷的訊息也相繼傳回洛陽。

東西紛擾,滿堂皆驚。

郭淮非是尋常之人,在四大都督中輩分最高,聲望最隆。

司馬師看著訊息,神色複雜。

一方面,來自關中的隱患沒有了。新

整個關中以這種方式完成了整合。

只需派一重臣收拾殘局,關中就穩穩落入司馬家手中。

而且鄧艾還活著,所以事情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糟。

天下州郡,除了淮南不服司馬家,剩下的就是涼州了。

酒泉、張掖、敦煌、戊己校尉都是曹魏老臣。

司馬師左眼上蒙著一塊黑色眼罩,去年年底,由太醫王熙等人會診,切除了肉瘤,並勸告他不可動怒。

司馬師涵養功夫一向不錯,而且他也想多活幾年,所以非常剋制。

很多時候的暴怒,其實是裝給外人看的。

“曹氏家奴成勢也!”司馬師負手而立,望著閣外的春雪。

青松承載不了積雪,簌簌落地。

“楊崢想要成勢,還差三步。”鍾會躬身立在身後。

“哪三步?”

“其一,鮮卑匈奴羌胡,其二,士家豪右,其三,張掖酒泉敦煌西域,這三步其實都不好走,胡奮連第一步都沒邁過去,即便楊崢天賦異稟,至少需要六七年,六七年,難道大將軍還不能平定中原乎?”鍾會永遠都能說出司馬師最想聽的話。

所以才能最得司馬師青睞。

司馬師屢次要授鍾會以重職,都被鍾會拒絕了,寧願待在司馬師身邊為一幕僚。

“士季之言深得吾心,待吾討平毌丘儉,必親提五十萬大軍,橫掃河西!”司馬師轉身,右眼分外明亮,“那麼士季以為,何人鎮守長安,收拾殘局?”

“非太尉不可。”

朝中尚有陳泰、許允等人,亦可委任一方,尤其是陳泰,文韜武略,冠絕一時,但司馬師不敢用。

只有司馬家的人掌兵,才能安心。

然而司馬家名為八達,實則能獨擋一面之人沒有多少。

司馬昭、司馬望都差了一些。

只有司馬孚名聲最高,老成持重,為人寬厚,深得下屬之心,也有過統兵作戰的經驗。

實際上,沒有司馬孚的鼎力支援,司馬師這個位置也坐不穩。

“可!”

“另外,楊崢一介家奴出身,未染富貴,今得志,可進其為亭侯,賞珍玩寶物驕其志,賜舞姬樂工伶人墜其心,再以金銀厚賞其西平軍士,分其眾。”鍾會眼睛忽閃忽閃的。

司馬師微微一笑,“好個鍾士季,不過,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了。”

“哦?大將軍有何高見?”

“改封其為徵蜀將軍。”司馬師道。

很多朝臣建議褫奪楊崢的一切官職,直接將其定為叛逆。

司馬師卻一直沒有點頭。

定其為叛逆容易,但也讓西平徹底脫離了掌控。

自此之後朝廷大義名分對他就無效了。

如果現在司馬師領兵討伐西平,這樣做是必須的,但眼下有比西平更迫切之事。

鍾會立即就明白其中深意,趕緊拍了個馬屁,“大將軍英明。”

司馬師輕笑幾聲,臉色又沉了下去,“毌丘儉築壇於壽春,假託太后之名起兵六萬,匯合文欽兩萬精銳,以十一條大罪伐我,此誠為心腹之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