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覺得,現在的日子這麼過下去也未嘗不可。

與土皇帝沒什麼區別。

只要每年按時向武威上繳賦稅,陳泰也不會干預西平內部。

一個涼州刺史部,一個西域長史部,胡漢交雜,豪強並立,每天不知有多少事要操勞。

反而如楊崢這般聽話,足額足量上繳賦稅的是少數。

大部分郡縣都是欺上瞞下。

陳泰初來乍到,摸清其中的水有多深就需要大把的時間。

當地豪強與部族們,都不是好惹的主兒,有錢有糧,有兵有將。

有時候陳泰還會下令調西平軍北上平亂。

楊崢基本都是有求必應。

與陳泰的關係也是日漸和睦。

不過暗地裡,楊崢的手在涼州也越伸越長。

何處有關隘,何處有駐兵,何處有屯田牧場,各部族的勢力範圍,連張掖太守有幾房小妾,都摸的一清二楚。

二十八星宿與九野營越來越熟練。

尤其投入大量錢帛之後,滲透起來無往而不利。

西平政務交由魯芝,西海交由杜預、張特打理,楊崢只抓兵權、財權,時常也去青營做做思想工作,與孩子們關係突飛勐進。

不過風平浪靜的日子註定短暫。

陳泰是君子不找自己的麻煩,郭淮卻不輕易放過自己。

嘉平二年正月一過,長安的命令就來了。

“召護羌中郎將楊崢、西平太守魯芝,入長安議事,限期不到者,以違抗軍令論處!”使者宣讀雍涼都督的命令,措辭嚴厲。

令楊崢皺起了眉頭。

自己和魯芝都去,這針對性未免太明顯了吧?

去年先有高平陵之變,接著王金虎、姜維鬧了大半年,再後來王凌叛亂。

讓楊崢暫時被遺忘,有了喘息之機。

而現在塵埃落定,司馬父子掌權,就開始一個個拔釘子了。

每年的確有一兩次軍議,但郭淮一般把非雍涼軍體系的排除在外。

今年卻點名要自己和魯芝去,這他孃的去了還能回來嗎?

“回去稟報都督,不是我楊崢抗命,而是發羌、燒當羌、鍾羌集合十萬大軍,欲再犯西平,為保雍涼平安,我楊崢只能改日登門賠罪。”楊崢皮笑肉不笑道。

看到一臉煞氣的劉珩,幾十個虎背熊腰手按刀柄的甲士,使者眼珠子轉了兩圈,笑的非常勉強,也非常和善,“楊將軍之言,我一定稟報郭都督。”

“那就好,那就好,某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使者軍務繁忙,就不挽留,劉珩送客。”楊崢連虛與委蛇的心情都沒有。

該來的終於來了。

不過離間郭家和司馬家之計,似乎並沒有效果。

郭淮還是活蹦亂跳的。

司馬家沒有任何動作。

整個曹魏非常平靜,如同去年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莫非自己的小動作被人發現了?

這年頭能上臺面的都不好對付。

使者被打發走後,

第二天又來了一波,第三天、第四天……

前後五波使者,命令都是一樣的,召楊崢回長安,否則軍法從事。

楊崢丟掉心中的僥倖,暴風雨終於要來了。

正如馮琦消失一樣,雍涼可供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陳泰、郭淮、鄧艾與司馬父子的關係各有不同。

但拔除西平這顆釘子的心思是一致的。

郭淮有持節之權,戰時可斬殺二千石以下官員,楊崢也不知道秩比兩千石算不算兩千石,不過只要自己去了長安,腦袋就在郭淮手裡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