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馬強擔驚受怕了一整天,見晚間毫無動靜,心裡稍感寬慰,對眾人說道:“今天白等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見著。莫不是那老僕人也死了吧?”眾光棍紛紛附和:“員外說得對。一個老頭子能有多大能耐,又驚又累,肯定活不成了。您就放心吧。”眾人只顧哄著惡賊高興,卻不想想,朝廷憑空丟了一個太守,豈會不聞不問,這怎麼可能呢?

眾人之中,唯有兩人心裡明白。一個是黑妖狐智化,他心裡早已知情,卻默不作聲;另一個是小諸葛沈仲元,察覺到事情不對勁,藉口肚子不舒服,躲到一旁去了。剩下的全是些糊塗蟲,只知道順著馬強的意思說話,一味地阿諛奉承,把個惡賊哄得一天的愁悶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馬強端起大杯,哈哈大笑,左一杯、右一盞,不一會兒就喝得醉醺醺的,起身往後院走去。

見到郭氏,馬強有些尷尬,沒話找話,沒笑硬裝笑。郭氏被他弄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只得也說些安慰的話,還提醒他給叔父馬朝賢寫信,讓他在暗中照應。馬強聽了,越發歡喜,又是喝茶,又是聊天。沒多會兒,就到了二更天,馬強脫去大衫,郭氏也卸下簪環,脫去裙衫。二人剛要進帳休息,忽然,門簾“呼”的一聲被掀開,一個人闖了進來。只見此人碧眼圓睜,寒光閃閃,手中寶刀熠熠生輝。惡賊馬強一見,嚇得骨頭都軟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口中哀求:“爺爺饒命!”北俠冷冷道:“不許出聲!”馬強哪敢再言語。北俠割下帳子上的絲絛,將他夫婦二人捆綁起來,又用衣襟塞住他們的嘴。回身出了臥室,來到花園,雙手“啪啪啪”一陣猛拍。王愷、張雄帶著捕快們紛紛現身。

原來,眾人在瘟神廟會合後,見到了北俠。北俠領著王愷、張雄,認了花園後門,讓他們一更之後都藏在花園裡,以拍掌為號。此刻,眾人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跟著北俠來到臥室。北俠吩咐道:“你們好好看守這兩個兇犯。等我打發了那些賊寇,咱們再走。”

說話間,只聽前面人聲嘈雜。原來是有個丫環從窗下經過,見屋內毫無動靜,便撕破窗紙往裡一瞧,只見馬強和郭氏都被捆在地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告訴了其他丫環,又讓主管姚成到招賢館去請眾賊寇。神手大聖鄧車、病太歲張華聽了,帶著眾光棍,手持兵刃,打著燈籠,跟著姚成往後院趕來。

此時,北俠在儀門處手持寶刀,專等退賊。眾人見了,誰也不敢上前。這個說:“這人身量可真大!”那個說:“瞧那刀多亮,肯定鋒利無比。”這個喊:“賢弟,我一個人可打不過他,你幫哥哥一把。”那個叫:“仁兄,你在前面虛晃幾招,我繞到後面給他來個出其不意。”鄧車說道:“你們別這樣,看我的。”說著,伸手從彈囊中掏出彈子,扣上弦,拉開鐵靶弓。北俠早已瞧見,將刀橫在身前。鄧車發一彈過來,北俠用刀往回一磕,只聽“噹啷”一聲,那邊眾賊之中有人哎喲了一聲:“打中我了!”鄧車接連發彈,北俠連連磕擋。這次可不同於鄧家堡那次,那次是在黑暗中,這次是在燈光之下,北俠看得格外真切。左一刀,右一刀,接連磕下彈子,有的彈子打在眾賊身上,有的則被磕飛了。

病太歲張華以為北俠只有一人,好欺負,便從旁邊衝過去,“嗖”的就是一刀。北俠早有防備,見刀臨近,用刀迎面一削,“噌”的一聲,張華的刀被削去了半截。巧的是,這半截刀正落在一個叫鐵頭渾子徐勇的賊人頭上,一下子把這小子戳了個窟窿。眾賊見了,亂嚷道:“不得了啦!他祭起飛刀啦!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可受不了啦!不是他的對手,趕緊躲開,別丟了性命!”眾人七嘴八舌,只顧亂喊,誰也不肯往前衝。哄的一聲,全都跑回招賢館,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大氣都不敢出。要咳嗽,也都用袖子捂著嘴,壓低聲音。不敢點燈,都在黑影裡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