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二三里路,就再也支撐不住了。看見路旁有個破亭子,也不顧髒不髒,把包袱放下當枕頭,躺倒身子,呼嚕嚕酣睡如雷,真是“一覺放開心地穩,不知日出已多時”。

正在睡得香甜的時候,艾虎覺得身上一陣亂響,似乎還有些疼痛。慢慢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看見五六個人各拿著木棒,把自己圍在中間,猛然醒悟,心想:“這是那兩個漁人搬救兵來了。”再一回想:“本來就是自己不對,不如讓他們打幾下出出氣,這事也就算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做魚行生意的,那兩個漁人被艾虎打跑後,就通知了其他漁人,大家各自拿著木棍,奔向窩棚。眾人一看,不但魚和酒都沒了,而且葫蘆掰壞了,盤子也碎了,一個個氣得怒髮衝冠,分頭去追趕。他們只顧往大路上追,卻沒想到小俠喝醉後亂走,跑到小路上去了。眾人追了好久都沒見蹤影,都說:“便宜他了!”只好各自散去。

誰知有從小路回家的人,走到破亭子時,忽然聽到呼聲震天。此時天已大亮,看不太清楚,好像是個年輕人,急忙讓人守著,又通知了附近的人,湊了五六個人。其中就有窩棚裡的那兩個漁人,看了後說:“就是他。”眾人就要動手。有個年老的說:“大家別亂打,就怕傷了他的致命之處,不太妥當。要打就打他肉厚的地方,只是警告他下次別再這樣就行了。”於是一陣亂響,又是打艾虎,又是木棒相互磕碰。打了幾下,見艾虎一動不動。大家心裡犯起嘀咕,擔心傷了他的性命。

其實艾虎是故意不吭聲,讓他們打幾下出出氣。過了好一會兒,見他們不打了,才睜開眼睛說:“你們怎麼不打了?”一翻身爬起來,提起包裹,撣了撣灰塵,拱了拱手說:“請了,請了。”眾人把他圍在中間,哪裡肯放他走。艾虎說:“你們為什麼攔著我?”眾人說:“你搶了我們的魚和酒,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艾虎說:“你們不是要打我嗎?打幾下出了氣,也就行了。還想怎麼樣?”漁人說:“你掰壞了我的葫蘆,砸壞了我的大盤,趕緊原樣賠我。不然,別想走。”艾虎說:“原來是弄壞了你的葫蘆和盤子。沒關係,我給你銀子,另買一份就是了。”漁人說:“我只要我原來的東西,要銀子有什麼用?”艾虎說:“這可就難了。人有生老病死,東西也有損壞的時候。已經破了,還能復原嗎?你不要銀子,那不如再打我幾下,給你的東西報仇,這事也就結了。”說完,放下包裹,又躺在地上,耍賴皮,鬧得眾人又好氣又好笑,再打也不是個事兒。年老的說:“這後生實在氣人,他倒耍起無賴來了。”漁人說:“他竟敢耍賴,我把他打死,給他抵命。”年老的說:“別說出這種話。難道我們這麼多人,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這裡害人嗎?”

正說著,只見那邊來了個年輕的書生,對眾人說:“各位請了。不知道這個人犯了什麼罪,你們都要打他?請看在小生的薄面上,饒了他吧。”說完,作了個揖。眾人見是個文雅的相公,連忙還禮說:“這小子太氣人,搶了我們的東西吃,還把我們的傢伙弄壞了,實在可惡。既然相公為他求情,我們就認倒黴吧。”說完,大家都散去了。

年輕後生見眾人散去,再看時,見艾虎用袖子遮住臉,仍然躺在地上不肯起來,便上前把袖子一拉。艾虎此時羞得滿臉通紅,不知道說什麼好,“噗哧”一聲,大笑起來。書生說:“別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有話起來說。”艾虎無奈站起身,撣去灰塵,上前作了個揖說:“慚愧,慚愧。實在是我的不對。”便把搶酒吃魚,以及毀壞東西的事,毫無隱瞞地和盤托出,說完,又大笑不止。書生聽了,心裡暗暗想:“聽他說的話,倒是個直率豪爽的人。”又看了看他的相貌,滿臉英氣,氣度不凡,不由得心生羨慕,問道:“請問尊兄貴姓?”艾虎說:“小弟姓艾名虎。尊兄貴姓?”那書生說:“小弟施俊。”艾虎說:“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