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在裡面這麼一鬧,韓爺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頓時火冒三丈,“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那人跟前,抬起腿“啪”地一腳,把木盤踢得飛了起來,連雞帶盤全扣在了那人臉上。這雞剛出鍋,還帶著一肚子滾湯呢。只聽那人“哎喲”一聲慘叫,手一鬆,“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再看他的臉,就像尿泡裡串氣兒——鼓起來了,臉上紅一塊、紫一塊,活像開了個果子鋪。韓爺還想再上前教訓他,莊致和趕緊一把攔住。韓爺氣得滿臉通紅,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那人也知道自己理虧,這一燙,酒也醒了。他心裡琢磨:看這韓爺的架勢,我可不是他的對手。趕緊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說:“算咧,算咧!咱這事以後再說。你給我等著!”灰溜溜地跑了。

莊致和把買酒和雞的銀子付了,這頓飯沒吃成,還多給了豆老兒幾分銀子。他好言好語地勸著韓爺,兩人一起出了大夫居。

這邊豆老兒把雞撿起來,用清水把泥土洗乾淨,重新放在鍋裡煮了一個開,用水盤撈出來,端在桌上,自己暖了一角酒。他一邊倒酒,一邊自言自語:“一飲一啄,各有分定。好好一隻肥嫩小雞兒,那二位沒吃上,倒便宜我老漢開齋了。這叫什麼事兒啊!”剛要吃,就見韓爺從外面又進來了。

豆老兒一見,連忙站起來說:“客官,雞已經熟了,酒也熱了,都好好放在這兒呢。小老兒可沒敢動,您自個兒用吧。”韓爺笑著擺擺手:“我不吃了。我就問你,剛才那無賴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豆老兒一臉疑惑:“客官問他幹啥呀?好鞋不踩臭狗屎,您可別跟他一般見識,犯不著跟他生氣。”韓爺說:“我就是打聽打聽,誰有那閒工夫跟他生氣啊。”

豆老兒這才說:“客官您不知道,他父子倆家裡挺有錢,可就是摳門兒得要命,還特別蠻橫。離這兒五里地,有個卞家幢,就是他們家。他爹叫卞龍,自稱是鐵公雞,那真是一毛不拔啊!要不是怕自己餓死,連飯都捨不得吃。誰知道他養的兒子更厲害,就是剛才那人,叫卞虎,他給自己起了個外號叫癩皮象。您說他為啥起這外號呢?一來是跟他爹一樣,吝嗇得沒毛可拔;二來他說他爹當初白手起家,不容易,外號就叫個‘雞’,他自己是生來就厲害,外號可得響亮些,所以叫‘象’。又怕別人小瞧他,就又加上‘癩皮’倆字,意思是說他家傳的吝嗇,可不好惹。自從他們父子倆這樣,人人都把卞家幢改成‘扁家團’了。他來我這兒吃酒,從來都是白吃白喝,光賒賬,就沒見他還過錢。我又惹不起他,只能白搭東西給他吃。”

韓爺又問:“他那疃裡有店房嗎?”豆老兒說:“那就是個小村莊,哪有店房啊。離那兒不到三里地,有個桑花鎮,那兒有客寓。”

韓爺問清楚了,和豆老兒握握手告別,就直奔桑花鎮,找了個寓所住下。

三、夜探卞家疃,盜銀懲吝嗇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韓爺悄悄離開了店房,來到了卞家疃。他來到卞龍家門前,輕輕一躍,就翻過了牆。施展他飛簷走壁的功夫,趴在大房頂上,偷偷往下瞧。只見一個尖嘴縮腮的老頭子,正手託天平在那兒平銀子呢。他左平右平,一點兒都不嫌麻煩,非得讓銀子比砝碼稍微低一點兒才滿意。平了二百兩銀子,然後用紙包成四封,用繩子結好,又在上面打了花押,這才叫小童抱起來,提著燈籠,往後面送去。他自己在那兒收拾天平。

韓爺瞅準了機會,“嗖”地一下溜下房來,躲在卡子門垛子邊。小童剛邁過門檻,韓爺把腿一伸,小童“唧(口丟)咕咚”一聲,往前一撲,摔倒在地,燈籠也滅了。

老頭子在屋裡大聲問:“怎麼了?摔倒啦?”只見小童提著滅了的燈籠,重新點著了,回來說:“剛邁門檻,沒防備就摔了一跤。”老頭子說:“小孩子家,你就不能小心點兒啊!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