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走,不走車保不住,商行保不住,估計陳掌櫃和同事們的命也保不住。”

安毅說到這裡口乾舌燥,他嚥了咽咽喉,擦去額頭的汗:“我就這麼去了,每天在滇軍軍官的監管下往一個個陣地拉貨,有子彈、有麻袋、有大米還有鴉片。龍眼洞戰鬥前的那天晚上,我被命令拉一車麻袋去瘦狗嶺,看到了一千多名被強行拉來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民夫,這種民夫在滇軍陣地上到處都是,可別的地方沒有瘦狗嶺的被使喚得那麼慘。卸完麻袋不一會,再也受不了的幾十個民夫突然扔下肩上的擔子和木頭逃跑,滇軍立刻開槍,轉眼間幾十人全都被打死。有個孩子不到十五歲,他慌不擇路向我跑來,火光下我看清他的長相大喊‘別開槍,我攔住他別開槍’,結果,追趕他的幾個士兵沒開槍,站在我身後幾十天來一直監管我的警衛連長開槍了,新嶄嶄的德國駁殼槍一槍就把孩子的腦袋打爆,我已經伸出雙手想抱住那絕對逃不了的孩子,心想攔下了再幫他說情,誰知,他就死在我腳尖前面,我抱著他腦子亂成一團,熱乎乎的血和腦漿流到我胸口上我才醒來,質問那個警衛連長一句,他給了我兩腳……”

安毅的眼睛溼潤說不下去,會客廳裡一片沉默落針可聞,方鼎英幾個也拿下眼鏡擦眼。

安毅吸了下鼻子,接著說道:“當晚就返回西大營,拉上一車鴉片煙土趕到龍眼洞的胡思舜滇軍陣地,第二天天沒亮就遇到了趴在鋸木廠水溝裡的黃傑和宋希濂,他們離開之後我也回到停車的地方想法子怎麼逃走。中午過不久,滇軍一個連工兵搬運彈藥不小心發生爆炸,胡思舜的督戰隊把剩下的工兵全殺了,我乘著混亂的時機也把監管我的那個警衛連長殺了,趁他摔倒擰斷了他的脖子,這是我第一次殺人,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很激動。這事被偷偷潛回來的老宋看見了,後來戰鬥越打越激烈,老宋要我幫忙開車衝進敵陣引起敵人混亂,否則黃埔軍傷亡很大,我想著對面那麼多我的弟兄不知何時被子彈打死,所以就答應了。”

眾人頻頻點頭,胡宗南、蔣先雲等人萬分感動,大家看安毅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更沒有一個人責怪他的答非所問。

誰知此時的安毅已經放開,沒等邵力子和方鼎英再次詢問,就脫口說出一大串令人震驚的話:

“各位前輩,各位將軍,我剛才突然想起這些至今仍歷歷在目的事情,是因為我知道軍閥是什麼了,特別是看到英國人殺害我們的國人還把軍艦開進白鵝潭耀武揚威之後,我終於知道孫先生的民族、民權、民生的意思。最近報紙上有人把民族主義分成兩種,一種博大,一種狹隘,主張自省其身不主張冤冤相報,大力批判所謂的狹隘民族主義,說實話我很反感,如果真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做個昂起腦袋迎向槍炮的狹隘民族主義者,絕不願意做個把腦袋縮排褲襠裡忍辱偷生的博大者,一個民族如果沒有自己的尊嚴,總是逆來順受,那這個民族就沒有希望了。至於民權民生我認為很好理解,打倒軍閥統一全中國就是最好的實現道路,否則,各地軍閥割據橫徵暴斂,時不時為了自己的利益打得你死我活,最終受苦的都是人民,只有消滅軍閥實現國家統一,才能安穩坐下來談人的生存權、勞動權、發展權和其他權利,才能萬眾一心建設自己的國家,抵抗一切外辱,這些,就是我對孫先生三民主義的認識。”

眾人驚訝地注視著眼前這位頗為激動的年輕人,對他自己心中的三民主義理解深感震驚,難以想象如此獨特的看法、如此堅定的信念,竟然會出自一個鬍子都沒長硬的年輕人之口,他竟然能說出狹隘民族主義、生存權、勞動權、發展權這麼深奧的詞語,而且語句通順實實在在,並對軍閥有著如此刻骨銘心的仇恨,對實現三民主義的道路有著如此執拗、如此直接的理解,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好!我們沒看錯你,你是個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