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犯張政等十一人斬於市集,又將他們的首級示眾於朝鮮使臣將要經過的地方,以使其看見。

可見,這個時代的統治者在對待外番使臣的確與本國子民不同,相比於本國子民,朝廷更看重外番使臣的生命財產安全,也更在乎國體在外番使臣中的形象,甚至因此自降天朝身份,而不惜嚴懲本國子民,以使外番使臣滿意。

雖說在如今的天啟朝,袁崇煥已經殺過朝鮮使臣,還在殺過朝鮮都元帥,但那不過是皇帝縱容而已,只能算是例外。

甚至連皇帝朱由校對待外番殘忍在時下大部分人看來都是不符合賢君形象的。

所以,張捷也就覺得自己這麼問,同樣是接受儒家教育的畢自嚴會沒辦法回駁自己。

而畢自嚴則在這時候直接笑著回道:“當然!如果天朝子民竟沒有外番高貴,那天朝還算什麼天朝?還有何天朝尊嚴?”

張捷一時語塞,他沒想到畢自嚴會直接承認。

“荒謬!如此做,必使國與國之間不能和睦共處,到時候只會兵戈肆虐!對外番要以禮相待,對本國子民要以律相制,佛曰,眾生平等,高貴低賤豈能與文明程度掛鉤,所謂高貴自當與身份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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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書劉宗周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他是當世大儒,自然很崇尚禮教。

“僕認為劉公所言有誤,陛下於軍中所養的御狗若論身份的話,豈不是比劉公更高貴?”

畢自嚴問道。

“你!”

劉宗周當即站了起來,臉色剎那間就紅了。

而這時候,張捷倒是問了一句:“不同種,豈能論高低貴賤?御狗只能說別的犬高貴,而怎能與人相比。”

“外番與我大明子民也不是同種,他們是人,還是我們是人?”

畢自嚴回道。

“皆是人!《禮運》曰: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別聲、被色而生者也。按禽、獸、艹、木皆天地所生,而不得為天地之心;惟人為天地之心。故天地之生此為極貴。外番亦有天地之心,故也算人!”

劉宗周這時候坐了回來。

畢自嚴則繼續回道:“錯!外番中有不少無天地之心者,天地之心必有天地之德,必有善念,必從王化,而僕所見,外番多不及我大明子民開化,無天地之德,或天地之德不及我漢人,當然,也有天地之德者,但這些必然是近王化者,而那些沒有天地之德者明顯不是人,或不及我漢人者,只能算半個人,只有徹底王化者才算是已進修成人!”

“就算他們不是人,無本國子民貴,但執政者豈能在本國子民與外番起衝突時而因偏向本國子民而壞邦交?”

劉宗周繼續問道。

“為以禮相待外邦而委屈本國子民的事在聖上即位前一直都有發生過,但試問劉公,可有因此而與外番沒有衝突?倭亂,胡患,可從來都是主動來寇掠國朝的,可見以禮相待行不通,得用之以威!制之以勢!”

畢自嚴回道。

……

“畢自嚴駁斥的很好,本國子民就當比外番高貴,不論此外番是其國內的王公貴族還是平民奴隸,也不論本國子民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後者都要比前者高貴,得在律令上有所體現,得設一部關於涉及外邦的律例書,擬旨設立《涉番問刑條例》編纂司,由畢自嚴兼任總裁官,令其薦舉副總裁官,編纂此律書,以作為將來處理此類案件的律法依憑,原則上,同樣的罪,如需要處斬立決的,外番加為腰斬,本國子民降為斬監候。”

朱由校在收到這次廷議的結果後如此吩咐道。

而至此開始,在部分大臣的推動下,皇帝朱由校正式下旨要求以律令的方式,開始將本國子民置於外番之上。